飞白渴笔,为何越来越受书家青睐?
飞白书虽然在作为字体的发展过程中失败了,但却在笔法上开辟了新的路径。孙过庭《书谱》:“傍通二篆,俯贯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飞白。”
沈括《梦溪笔谈》说道:“古人以散笔作隶,谓之散隶,近岁蔡君谟又以散笔作草书,谓之散隶,或曰飞草,其法皆生于'飞白’。”从这里可以看出,飞白已经不再单单是一种字体了,而是衍生为一种笔法,运用于各体,从而获得了新生。
刘熙载《书概》:“草书渴笔,本于飞白。”可见,飞白对书法渴笔的应用确有推动作用,以至于曾有人将两者混为一谈。但飞白并不等于渴笔,李甸春对此分析过:“用渴笔所书者不特其白过少,而飞举飞动之势与阴阳向背之分亦极不明显,此飞白与渴笔之区别也。”
首先,从客观因素上来说,以笔法为例,飞白书用笔平铺,笔画粗细单一,多为铺毫所书。渴笔则多通过提按绞转来表现,笔画有轻重粗细变化,比起飞白更为圆转,线条具有质感。
其次,从主观因素上来说,飞白的“丝丝露白”乃书者在书写过程中人为刻意导致。而渴笔往往是书家在书写中由用墨多少与行笔速度导致。
例如张芝的一笔书:“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而隔行。唯王子敬明其深旨,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前行之末,世称一笔书者起自张伯英,即此也。”
一笔书的书写过程中不存在蘸墨行为,当书写到最后墨竭时,渴笔也就自然形成,因此,渴笔比起飞白存在更大的偶然性。渴笔虽非飞白,但其源于飞白,在书法中的广泛应用还是与飞白有着一定的联系,是飞白赋予了渴笔美学意义,使书家意识到渴笔的审美形式。
从张芝一笔飞白书始,往后的张旭、怀素、王铎、吴昌硕等书家,都在作品中使用渴笔,渴笔也为他们的作品增添层次感,所以说渴笔是飞白书演变的另一条路径。
▽飞白示范▽
对帖学书家的影响
苏轼在《文与可飞白赞》中写道:
其飞白,美哉多乎,其尽万物之态也。霏霏乎若轻云之蔽月,翻翻乎若长风之卷筛也。猗猗乎其若游丝之萦柳絮,袅袅乎其若流水之舞荇带也。离离乎其远而相属,缩缩乎其近而不隘也,其工至乎如此,而余乃今知之,则余之知与可者,固无几;而其所不知者,盖不可不胜计也。
他使用了大量自然界之物象来赞美文与可的飞白,这与之前的用以描写飞白书的象形点画不同。苏轼是站在美学角度来赏析,将其以渴笔笔法来看待;后者只是以物代字以博流俗,审美价值欠缺。
空间的虚实关系在用笔上主要表现为渴笔,它的美在于其墨黑处显稳重,露白处显空灵,露白处在与黑的对比下显现出“光芒”,具有丰富的视觉表现力。
在章法上,浓淡虚实的强烈对比形成的节奏感也使布局有跌宕起伏之感。例如在颜真卿《祭侄文稿》中,在墨用尽呈现渴笔的同时,看到更多的是作者因侄子讨伐叛军惨遭杀害的悲愤之情。其中“魂”蘸墨,一口气写至“呜”,墨色由浓而渴,反差对比强烈,作者的情绪在书写节奏中尽数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