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留守农村老屋,不肯进城跟儿女住,是想守住一些东西
文丨萱小蕾、图丨网络
▼
雨,在某些时刻算是个美好浪漫的字眼。尤其是春雨,丝丝缕缕地滋润着万物,也让空气微凉干净。
所以不是不喜欢雨的,若是春雨的味道是清甜温婉的,那么夏季的雨就该是凉爽怡人的。
在炎热的夏季,若遇上一场雨,又恰好没带伞,便会有种趁此机会淋一次天然浴的念头。
可是有一些年,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的,我怕极了夏季的雨。
无论是绵长不断的小雨中雨,还是突如其来的暴雨,都像扑向心头的碎石子,那是因为当时心头有对父亲和老屋的不尽牵挂。
那时父亲一个人在乡下,老屋的泥巴墙破了不少缝,屋顶的瓦片也破烂不堪,一到下雨就会不断漏雨。
唯一安全一点的一间新屋子,父亲做了睡房,但也会漏雨,只是相对另外几间要好一点。
曾经也说把老屋维修一下,但当时即使随便修一下屋顶也至少也要几千块。
那时家里经济仍然紧张,我自己也过得不好,就一拖再拖。
同时,母亲的意思是父亲到城里一起租房住,不要再把钱浪费在老屋上,因为她知道我跟姐姐也不会再回乡下住。
于是,修缮老屋的事就一再拖了下来。每次手头有了钱,又总是有更需要用钱的地方,老屋便这样一天天在父亲的痛心里越来越危险破旧……
有一年我回县城跟家人相聚,父亲也从乡下到城里,大家一起简单过了个端午节,然后父亲便不顾大家挽留回乡下了。
父亲走的那天,我也离开县城到了市里见朋友。第二天打电话给父亲,就听他说乡下在下雨了。
我当时就有些不安,而接下去一个星期,雨一直都没有停。
父亲说屋子里都快成河了,漏雨处他用盆和桶接着,但雨一直不停,就会很快接满。他只能不断地倒掉水再接,一不注意就满出来了。
母亲、姐姐和我轮番打电话让父亲离开老屋到县城,可父亲却怎么也不肯走,他在电话里说:“如果我不在家,屋子垮得更快……”
我们担心的是屋子垮了父亲的安危,可父亲一心只担心屋子是不是会垮。
那之前,母亲随姐姐住到城里,一晃几年过去了,父亲依旧是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屋。
即使到城里,他也不过是像串门一样,呆三两天就急着回去。
他担心他种下的菜会被邻居的牛羊践踏啃食;担心种下的树苗被人随手拔掉;担心放学后的调皮孩子用树棍桶破窗纸胡搞。
一有下雨的前兆,他更担心自己不在家雨水会把老屋彻底摧毁。
父亲就这样固执地守着老屋不肯放弃,当时跟朋友说到父亲这样让人担心的事,朋友说:“他其实是想守住一些旧时光……”
那瞬间,突然有心酸的泪盈满眼眶。
的确,父亲是想守住曾经跟母亲和自己两个女儿一起生活的那些岁月。那些虽然清贫却一家四口温馨幸福的时光,父亲一定没法忘。
而我们因为习惯了城市的方便,远离了闭塞的乡下、远离了父亲。我们抛弃了那些旧时光,但父亲却不肯轻易离开那个种满美好回忆的地方。
后来,我从异乡回家定居,有了相对稳定的住处,父亲才肯搬下来一起住。
但我知道,对老屋的牵挂,他和母亲还是一直放在心里的。我心里也偶尔有一起回乡下住的冲动,奈何许多不便,耽误了多年。
最终还是母亲再次提议重修老屋,我知道回去住的时间可能也不多,但是觉得那是我们一家人的回忆,我也应该跟他们一起保留守住老屋的意图。
翻盖,刷墙,吊顶,姐姐还找了人用屋子周围的竹子盖了一间竹子厨房,一家人在山上住了一个夏天,感觉内心很宁静。
而父母更是兴奋,每天早早起床打扫屋子四周,平时有些懒散的父亲突然勤快了。
他不顾阻拦不顾腰腿痛到处找活干,扛柴,扯草,烧垃圾,砍杂木……我们劝都劝不住。
那里有他们太多回忆,重新面对时,他们的心里,想必也是有极大满足感和幸福的吧。
想到那些留守农村的老人,不跟儿女一起住到城里,他们大概不太习惯城里的生活,不习惯跟年轻人生活在一起的不方便。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舍不得那片故土。他们在那片土地上出生,在那土地上成长,在那里生存。
他们种地,种树,亲手植下一株株植物或食物,在那里照顾父母并送走他们,在那里和伴侣一起养大孩子。
那里有老友,有汗水浇灌过的土地,有他们熟悉的一草一木,有他们跟父母伴侣儿女一起生活过的所有时光。
无论美好还是不美好,都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难以割舍,不肯不愿不舍放置。
想到那些在城里有了房屋就要拆掉老屋的人,他们家里的老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像被扔掉被弃置一样呢?
那片可能有些贫瘠的土地,那个可能摇摇欲坠的老屋,别人不在乎,年轻人也不在乎。但那是他们自己亲手建造的,是他们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让他们离开那里,到一个陌生而并不踏实的城市,他们的感觉会不会跟流浪一般呢?会不是觉得从此自己没有了家呢?
想到这些,觉得很是心酸,或许老屋的存在,就是许多人心里的退路。
抑或是,他们拼了全力守住老屋,就只是想守住自己跟家人的旧时光,守住回忆,守住自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