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的多幅画作被故宫收藏,但这个“洁癖狂”却被朱元璋处以粪刑

文|Lady格蕾丝

道德上自我约束才是最高级的自律,还有不要忘记那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圆明园中有一“碧桐书院”,据说名字的来历是乾隆皇帝照搬了“倪瓒洗桐”的典故。

倪瓒是知名画家,他与黄公望、王蒙、吴镇,合称“元四家”。

倪瓒自家的庭院里有棵梧桐树,他叫佣人每天反复擦洗,擦洗时还不能损毁台阶上的青苔,这一技术含量极高的劳动将佣人们折磨得苦不堪言。

这样一个十足的怪咖,居然成为了后世帝王模仿的范本,今天笔者就来聊聊倪瓒的传奇人生。

01

有洁癖的人不在少数,但倪瓒的洁癖不但天下无双,还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有一次,一个朋友留宿在倪瓒家中,因怕朋友不干净,倪瓒一夜之间起身观察了三四次,他听到了朋友的咳嗽声,次日一早就命仆人仔细查看有无痰迹。

仆人找遍每个角落也没发现痰迹,因为怕挨骂就找了一片树叶递到倪瓒面前,指着上面的一点污迹说痰就在这里。倪瓒立刻用衣袖掩住口鼻,叫佣人把树叶丢到三里外去。

像倪瓒这样极度洁癖的人,可想而知如厕是生活中的一个棘手问题,但他艺术性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倪瓒把自家的厕所改造成了“香厕”,他命人用香木搭好格子,下面填满土,中间铺上洁白的鹅毛,“凡便下,则鹅毛起覆之,不闻有秽也”。

一般人就算有洁癖,但也没条件过上倪瓒这样奢侈的生活,但他是天生的好命之人,出生在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至少前半生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

因为家境富裕,倪瓒在青少年时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更难得的是他极度自律,从未沾染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把时间和精力全部用在了学习和修养上。

倪瓒画像

02

倪瓒27岁那年,兄长倪昭去世,他正式接手了家产,随后在家中建造了一座三层的藏书楼,取名“清閟阁”。

这里堪称一座小型博物馆,不但藏书千余卷,还收藏了不少历代名人的书画作品,如米芾的《海岳庵图》,董源的《潇湘图》,以及倪瓒的忘年交黄公望花费10年时间为其所做的《江山胜揽图》……

清閟阁是倪瓒心中的极乐净土,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日隐居在阁中读书、写诗、作画,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直接影响了倪瓒的艺术风格,他开创了“水墨山水”的画风,成为元代南宗山水画的代表画家。

乾隆是倪瓒的超级迷弟,故宫之中收藏了多幅倪瓒的作品。以《秋亭嘉树图》为例,此画放大了自然的局部,但刻意模糊了两岸之间的远近关系,这导致远近关系看上去更像是上下关系,从而使现实世界有了一种梦幻感。

在技法上,倪瓒用相同的量感与构造来处理远景与近景,达到黄公望在画论中所说的“远近相映”的完美统一。大面积的水,使画面显得更为简练素净,在一个有限的视域里,描绘出了世界的广阔无垠。

《秋亭嘉树图》局部

倪瓒的另一幅故宫藏品《容膝斋图》中,有一个草庐,但草庐却是空的。有人问倪瓒,为何山水中不画人物?他回答:“天下无人也。”

在倪瓒的心里,人是肮脏的,世界也是肮脏的,而对于所有肮脏的事物,他不仅痛恨还充满了恐惧。因此在倪瓒的画中通常不见人,他不愿意让人介入到山水中,去干扰那个纯净而又和谐的自然世界。

倪瓒的山水画,很难考证山水真正的所在地。具体地说,倪瓒笔下的山水,具有很强的抽象性,它是从真山真水里抽象出来的符号,表达的是作者心中的乌托邦。

倪瓒是个不折不扣的“洁癖狂”,他追求的是生活和心理的双重洁净,这种极致的洁癖决定了倪瓒的人生轨迹,他不但追求空灵干净的画风,更喜好与世无争的生活,一生都没有对追逐功名提起过兴趣。

不过,倪瓒生逢元末明初的乱世,注定无法一直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而倪瓒保持身心双重洁癖的生活状态,也导致了他与自己所处的时代格格不入。

《容膝斋图》

03

公元1353年,因无法忍受盐吏欺压,盐贩出身的张士诚与其兄弟联合18人率盐丁起兵反元,史称“十八条扁担起义”。在元末历史上,张士诚指挥的高邮战役被称为一个转折点,强大的元帝国自此彻底失了元气。

取得胜利后的张士诚自称“吴王”,他的弟弟张士信被封为“浙江行省丞相”,张士信盛情邀请倪瓒加入他的“朝廷”,但被无情拒绝了。张士信又派人送来金银绢帛向倪瓒索画,倪瓒答曰:“倪瓒不能为王门画师!”随后他当场撕毁了那些绸缎,金银也如数退回。

张士信对此事耿耿于怀,后来在太湖泛舟时刚好遇见倪瓒乘坐的小舟,闻到舟中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味,说:“此必有异人。” 张士信让手下把舟中人抓来一看竟然是倪瓒,当场便要杀了他,后来有人求情,才改用鞭刑。倪赞受刑时一声不吭,后来有人问及原因,他答道:“出声便俗。”

公元1368年,朱元璋打下江山后出台了一项举措,把江南富户迁徙到贫困地区,对于这样的帮扶政策,倪瓒表现很不积极,他从迁徙地苏北逃回无锡家里。

朱元璋对酷刑的偏好众所周知,而明朝的酷刑更在他的手里达到了巅峰,这位出身贫寒的皇帝更是对士大夫阶层怀有不可理喻的报复心理。

朱元璋画像

对于倪瓒,朱元璋采用了一种别开生面的刑罚——粪刑。这一刑罚是专门针对倪瓒的洁癖而设计的,具体方法就是把倪瓒捆在粪桶上,让他日夜与粪便为伍。

关于倪瓒之死,流传着多种版本。一种说法是倪瓒染上痢疾,大便失禁,最终不治而亡;另一种说法是朱元璋后来不耐烦了,命人将倪瓒扔进粪坑里,活活淹死了。

总之,在最高统治者的无情残害下,倪瓒这样一位国宝级的艺术家毫无尊严地死去,终年73岁。

朱元璋将倪瓒置于死地,并非仅仅是因其不合作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的是臣服于专制统治下的“顺民”,像倪瓒这样拥有独立的思想人格又天生自带反骨的人是很难被驯化的,而身为知名画家,朱元璋除掉倪瓒正好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警示作用。

一个人再伟大,在时代面前终究是渺小的,在改朝换代的巨变中,没有人能够超然世外,更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倪瓒就这样悲剧性地成为了时代的牺牲品。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品《倪瓒像》

04

难以预料的是,倪瓒的艺术风格给他身后带来了巨大的声望。明代画家文徵明称赞倪瓒“倪先生人品高轶,其翰札奕奕有晋宋风气”,明代书法家董其昌则评价他“古淡天真,米痴(即米芾)后一人而已”。

倪瓒本人也成为了不少画家笔下的题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元代末期的《倪瓒像》和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的明代仇英《倪瓒像》。

在明清时代,倪瓒被提升到一个极其崇高、少有古代的画家能与之匹敌的地位。原因其实很简单,倪瓒以他的“无人山水”,表达了对体制世界的排斥,现实越是污浊残酷,倪瓒为人们提供的乌托邦图像就越有价值。

这也就不难理解,明清时代的文人们在书斋里悬挂倪瓒的画作,或是在自己的作品中模仿他的风格,他们以此来表达对倪瓒这位精神偶像的敬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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