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宛秋(三) 文/ 陈玉秀 主播/ 康继红
长风文艺
作者:陈玉秀
朗读:康继红
6
果不出所料,一个人走向他,那人大大方方叫道:“干零活的!”郎一忽地站起来。那人说:“跟我走。”这话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郎一什么都没有问,跟着那人就走。郎一不知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眼前一片烧毁的房子,到处还在冒烟咕咚……郎一跟着走进一间屋子,那人指着地上两堆烧焦的物体说:“把那两具尸体给我装到外面的车上去,你跟着车去火葬场,再给尸体卸下……这是工钱。”郎一看一看塞进手里的工钱,觉得浑身都是劲了。刚刚还突突的两腿,一点不突突了。
果不出所料,一个人走向他,那人大大方方叫道:“干零活的!”郎一忽地站起来。那人说:“跟我走。”这话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郎一什么都没有问,跟着那人就走。郎一不知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眼前一片烧毁的房子,到处还在冒烟咕咚……郎一跟着走进一间屋子,那人指着地上两堆烧焦的物体说:“把那两具尸体给我装到外面的车上去,你跟着车去火葬场,再给尸体卸下……这是工钱。”郎一看一看塞进手里的工钱,觉得浑身都是劲了。刚刚还突突的两腿,一点不突突了。
郎一从火葬场回到街市,依旧兴奋着,他不在意刚刚干什么了,赚到钱才是最基本的。他决定今天早早回家,只是现在要去一趟百货商店,买一个布娃娃。她答应给晴晴买布娃娃,已经答应好些时候。今天他毫不犹豫买下最好的那个。会哭会笑,肚子里有个小机器。装上电池就会让晴晴要多开心就多开心!郎一抱着布娃娃简直高兴得要流泪。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脚步又走回广告牌子这里来。他是想向那个看手相的老伯炫耀一下他的布娃娃吗?一定是的。郎一这样想着,就站在广告牌子下寻找老伯。
就在这时候,从网吧里滚出一个人来,正确地说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孩子。此人抱住头,蜷缩一个团。看不见脸,猜不出具体年龄。他被后面追出来的十几双脚踢飞起来,然后滚下了七八节台阶。蜷缩的人一声不吭,犹如一只半瘪的皮球,根本就不是个活物。可那是个活物!那活物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在发出闷闷的响声,噗噗噗!噗噗噗!这是被脚踢中后发出的闷响。
十几张乳臭味干的嘴,在半空中叫嚣,骂着粗俗的话。很难让郎一想明白,这些“物种”是什么人种下的?又是什么人教育出来的?他们正在那儿不分头腚地踢那个半死活物。痛快着,泄愤着。半死活物扭曲得像呻吟的蛇,在颤动……又被踹成了一条直线。有鲜红的血流出那活物的鼻腔,或是口腔。血液顺着一双稚嫩的手指缝不住地往下流。但是嘴依然不吭气。郎一想那活物确是“有种”!那些脚们也就依然再踢,再踹,且更加地猛烈……
郎一的心早已揪成一团,他可怜着那活物。他断定那活物今个难逃活命。当郎一见那活物再次抽搐,再次抻直,如一条木棍,僵起了身子……郎一像突然看到宛秋在那里直挺挺躺着,心完全堵得透不上气了。郎一猛地站起,多了嘴。应该算是多了嘴,因为这不关他的事。
“光天化日之下,这不是要人命吗?”他说。
接下来的事,郎一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的大祸就是这样临头的。他被两只闪电式的拳头打得满脸开花,鼻血水龙头炸了般溅到了大广告牌上又溅了回来,喷了郎一一身。不等郎一明白过来,一只白晃晃的东西一闪,就直奔郎一的胸膛下去了……接下来的两下,很顺畅地滑进了郎一的肺叶……
郎一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命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只三下,就三刀,无需四五,就忽悠悠倒下去。郎一很想做出一个威武姿势,以此震住那帮人。但不需要了,在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物种已经觉出不妙,一转身就没影了。郎一倒在那里没有太过挣扎。临闭眼睛前,他很想看一眼地上那个被打的活物,想知道他怎么样,似乎还希望能跟他说一句什么。但他发现那活物已经不见了。
那些挂着小木牌求活的人也都不见了,只有那个看相的老伯傻在那里。郎一没有再理他,他知道他不会看什么,要是会看什么,早就该看出他有祸端在即。郎一在闭眼睛前,看到自己的招牌还在,那大大的“活”字,依然耀眼。还有,就是他身下的布娃娃还在。他没有听到布娃娃的哭声,不然就不会一直压着它,他怕在自己昏迷时有爱小的人随手摸走布娃娃。他想女儿抱着布娃娃欢喜的样子,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郎一没有劳驾医生抢救,直接送去太平间了。
7
宛秋接到噩耗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不醒人事。三天后宛秋醒来时发现天黄了,地黄了,人也黄了,屋子也黄了,见什么都黄了。外面刮着黄风,下着黄雨,满世界都黄了。宛秋一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世界咋还变色了,变得让她非常陌生。
宛秋接到噩耗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不醒人事。三天后宛秋醒来时发现天黄了,地黄了,人也黄了,屋子也黄了,见什么都黄了。外面刮着黄风,下着黄雨,满世界都黄了。宛秋一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世界咋还变色了,变得让她非常陌生。
这是郎家的院子吗?是,是郎家院子。郎家院子支着一块破旧的帆布大棚,帆布大棚里空荡荡,一些人在拆除,叮叮当当。帆布大棚稀哗啦倒下去,被装上一辆牛车载走。院子里好些闲人在晃,东撒嘛西撒嘛,似乎有很多不舍,迟迟不肯离去。站着的,蹲着的,说话的,听音的,都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随身。连婆婆和凤子也鬼鬼祟祟进进出出。他们在做什么勾当?宛秋满是狐疑。
她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时,大家先是一惊,而后互相耳语,瞟向宛秋的目光,让宛秋大为不解。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已昭告天下。而她,无从申诉。但此刻宛秋无心申诉,更无心想知那鬼祟的背后倒是什么隐子,她只想尽快知道女儿去了哪里。晴晴没在她身边,去了哪里呢?
宛秋挣扎着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扶住门框站住。她轻飘飘的身子使她拿不准路途的深浅。让目光漂移出去,搜寻自己的目标。目标不在,心骤然抽紧。她掐住自己的手腕,又死劲抠住自己的手心。她不能抽!决不能抽!宛秋命令自己的同时,那来自心底的焦急燃烧着她,让她的心剧烈的疼痛。然而却无法催动前行的脚步。她倚着门框的肩膀有点抖,目光发起呆来。
她很想想出一个理由,来解释眼前的人在干什么。但就是想不出。记忆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慢慢的一个人的身影从雾霭中飘进记忆……她的眼睛里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她记起来,那是郎一。郎一走了,带着她的心她的牵挂走了。离开了她和他的晴晴。宛秋没有眼泪流出来,因为她要急需找到晴晴。
瘦削的骨格,更显凸露着。巴掌大的脸,只剩一双大眼,且肿得像两只桃。没有力气也要走出大门,看看去。晴晴去哪了,这孩子刚会咋巴,不可能走远。宛秋的步子走得像轻风,轻飘飘,好像踩着了一股仙气,再不就踩在了棉花上,就是踩不着地。她撞了门框、撞了锅台、撞翻了鸡槽子……见了水坑也踏进去,跌跌撞撞地走。没有人过来拦她。
8
一院子人的目光追逐着她,谁都猜得出她要做什么去。几个尤为好奇的跟着她到大门口,同她一起张望。“拦着她,别让她走出大门。”这是婆婆的声音。宛秋的目光顿然凶恶,让所有跟上来的人谁都没敢拦她。远远的有孩子的哭声,尖利尖利的声,宛秋听到了,那是晴晴的哭声。这声音不管多远宛秋都辨得清,那是她孩子的声音!
一院子人的目光追逐着她,谁都猜得出她要做什么去。几个尤为好奇的跟着她到大门口,同她一起张望。“拦着她,别让她走出大门。”这是婆婆的声音。宛秋的目光顿然凶恶,让所有跟上来的人谁都没敢拦她。远远的有孩子的哭声,尖利尖利的声,宛秋听到了,那是晴晴的哭声。这声音不管多远宛秋都辨得清,那是她孩子的声音!
晴晴在远远一个拐弯处被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哄。宛秋朝着那拐弯处奔跑……晴晴看见了妈妈,哇哇地叫喊:“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后面跟着的人不再跟,鼻子酸酸的,摇着头回家了。这场景还是不看的好,看了谁都受不了。后面的话传不到宛秋的耳朵,宛秋的耳朵里只有晴晴的哭声。抱着晴晴的女人突然明白过来,按住晴晴的脑袋,裹紧了她,撒腿就跑。宛秋在后面就追。“还我的孩子!还我的晴晴!晴晴!我的晴晴!”
宛秋的嘶喊在接下来“啪”的一声中截止,截止得让任何人都想得到,她是摔倒了,倒地就抽了。这不是最后的结局,大家也都想得到。最后结局是什么?谁都不敢为这个小女人和那个小孩子的命运想下去。
故此没人看热闹,都躲远远的,谁都不想看这样的热闹。这样的热闹看不得更管不得。活在世上谁都越来越明白一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郎一怎么死的?不就是管闲事!管闲事永远不落好!抽的人在那里抽,远远的孩子的哭声停止了。宛秋耳朵里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无法知道自己何时抽搐停止。她的鼻腔里发出一个声音来,非常瘆人,像一只小狼在哭。突然,一个人走近了她,把她扛了起来,朝着她的家走去……
那个家也只能算作暂且的家了,殊不知已经摇摇欲坠。宛秋感觉到了。
待宛秋醒来,发现躺在自家炕上,身边坐着晴晴,还有郎二,心顿然温暖。宛秋一把搂紧晴晴:“孩子,我的孩子!”晴晴委屈地噘着小嘴,将小脑袋一歪,扎进妈妈怀里:“妈妈要我哦!”“要要要!不要我,都要,要我的晴晴!”郎二见宛秋彻底醒了,便说:“嫂,别怪妈,妈说你身子不好,养不大晴晴,趁早给她找个好人家……”“不!不要!”宛秋失声痛哭:“求求你们别这样!我能养!不要夺走我的晴晴!她是我活下去的支柱!”
陈玉秀
著名作家
陈玉秀,哈尔滨市阿城区人,热爱文学,数十年笔耕不辍,一直坚持小说创作。有作品发表于《小说林》《岁月》《金源》等刊物,代表作小说《南下的列车》《路小乔》等。1963年生于吉林省延吉市朝阳川镇,七岁随父母搬至黑龙江省伊春市缓岭镇,十二岁随父母搬至哈尔滨市平山镇生活,1989年定居哈尔滨市阿城市。先后在阿城市平山镇地质队青年联营、阿城市乳品厂工作。
康继红
金牌主播
康继红:河南巩义人,长风文艺平台主播,喜欢朗诵,愿意用声音传递生活的美好!
主编:上京风珺
微信号:shangjingfj(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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