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都会老的
人啊，都会老的
文 | 郭明亮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婆都是老太太了，她整天柱着拐杖，在我们的那条巷道里走来走去。我婆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多么融洽，我也分辨不出谁错谁对，时不时会吵起来。
父亲从地里回来，遇到吵架的场面有时抱怨母亲，有时说我婆几句。那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有话好好说？我婆有时把我叫到跟前，悄悄地说：“亮，给你妈说包饺子吧！我想吃饺子了。不要给你妈说是婆说的”。
我会直接跑到母亲面前说，妈，我要吃饺子！那时候地里的活很多，母亲很少有时间做改样的饭，包饺子是麻烦的事。几乎一年吃不了几次饺子。母亲就会批评我，吃啥饺子！没看大人一天到晚忙的要干活。我不语了，多少有些委屈地离开了母亲的视野，又和村里那些孩子一起疯耍了。
在巷子口溜达的婆看见我了，她又大声喊我，我一头大汗地跑过去。“给你妈说了没有！”我婆问我。我认真地回答说。“我妈说地里活多，没时间包饺子。”我婆有些不悦，我又跑去玩耍了。我婆生气了，她几天脸上都没有笑容。不知为什么又和母亲吵了起来。
我觉得那次吵架的原因就是我婆怪怨我母亲没有包饺子，才发了火。那一夜，我看见母亲哭了，父亲为此事也很恼火，我就给母亲说了实话。“妈，以后永远不要包饺子，是我婆想吃饺子了，让我给你说的！”我看到母亲很伤心，我背叛了我婆。
我婆每天柱着拐杖到处游说着我母亲不是个好媳妇的话，有不少次被我听见了，我婆总以为我是个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她依然继续说着。我回家给母亲告密，“妈，我婆又在说你坏话了，不要给她吃饭了。”那一刻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婆是电影里的坏人，我们不能和敌人太好了啊！我心里也有了阴影，为什么我婆总和母亲过意不去？我没见母亲做什么对不起我婆的事！每次我婆开口大骂的时候，母亲只是辩解，没有说野蛮和过分的话！
“亮，过来，婆给你说个话。”我婆又一次叫我，我心里很不悦，不情愿地走过去。“让你妈包包子吧！婆想吃包子了。你不要说是我说的！”我假装没听见，我婆又大声地对我说了一遍。记得很清，那时收秋的季节，我们一家人坐在一大堆苞谷堆面前，点着油灯剥苞谷，我几次想起我婆的话，都没对母亲说，我不想给敌人办事。
到了第二天，我婆在巷口堵住我问，说了没有，婆想吃包子！我没有出声，迅速地跑开了。“妈，给你说个话。”我边拉风箱边给母亲说。“啥话你说？”正在擀面的母亲问我。“我婆又想吃包子了。不给她做，她整天说你坏话。我都听见几次了。给对门婆，给一队里人都说过。”“大人的事，你少多嘴，不要胡说。”没想到母亲一脸严肃地批评了我一顿。我嘴里又嘟囔，“我婆整天没事找事，骂你，还要偏向她。”
母亲擀面的手停了下来。我发誓，下面的几句话真真正正是母亲当年对我说的。“娃呀！过日子谁家不吵架，人都要老的，老了就糊涂了。你将来娶媳妇还会和妈吵架的。不敢记仇，有空了就吃包子吧！”没过几天，母亲包了一锅萝卜包子。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脑海里还有母亲擀面我拉封箱时对话的那个场景。我永远的，记住了母亲说的那句话，人都会老的！老了就糊涂了，亲人们吵架不要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