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拱背子和土狗子
拱背子和土狗子
小时候在老宅院里，经常会去井边玩耍，爸爸说要小心，有土狗子出没，我就觉得土狗子是一种神性的凶猛物种，就像吃月亮的天狗一样会仙术，能把井水灌满，还能让井边长上幽幽的青苔。于是我就蹲在湿滑的青苔上，朝着井沿张望，果然有土狗子，还顺着井壁爬上来，说不出是灰色还是黄色，肚皮软软的感觉，那模样甚是神秘。
爸爸说不能摸，会咬人。我就不敢伸手了，我一不伸手，似乎就与这种“仙虫”错过了很多年，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它的身影，就好像它生了我的气，故意躲着我似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一张蝼蛄的图片，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土狗子吗？竟然还有人把它们炸得金黄金黄的，成了价格极贵的盘中餐。
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家的院子里一定有人暗中捕捉土狗子，否则那口井的苔藓为何会枯黄，井水为何会浑浊被遗弃，人气为何萎靡呢？
记忆中还有一种虫，被称为拱背子。顾名思义，背部拱（弓）起来，好似龙虾。它的名字在四川各地广为流传，但见到它的时候并不多，它经常出现的地方是地板下面的潮土或灶台旁。儿时的我感觉它像是镇宅仙。
拱背子大概是蟋蟀的近亲，像蟋蟀却非蟋蟀，它们后腿长而有力，弓形身体很短，和腹部紧密相连，看上去没有腰。说是蟋蟀家的，我看更像蝗虫。如果要拿什么东西来形容它，我想，那就摩托车吧，是那种重型摩托车的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我猜给这种虫子赋名的，是劳苦大众，平民百姓，他们在千百年来的生活里苦中作乐，充分发挥出川人的幽默感，也不知道拱背子这个名称始于哪个朝代，凭它如此形象，如此贴切，也就代代相传下来了。
有天查阅资料，偶然发现了拱背子的介绍，认认真真学习了一番，这才知道这种虫子学名叫做突灶螽，喜欢钻灶台，喜欢吃菜叶儿和厨房残渣什么的，原是类同蟑螂的习性。
拱背子在厨房偷嘴的时候，显得光明正大，如果有人拍打它，顶多神速弹跳而逃避，毫无猥琐鬼祟之态，就像身怀轻功绝技的夜行者。
你别以为它不怕死，其实，它是没有翅膀，没有翅膀就只能这样硬着头皮挑战生死，这是不是与社会上一些毫无能力的混子很像呢。
要说它自食其力，在这里可是“偷”或“乞”？所以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
尽管这两种虫子不属于良虫，但也没给人类造成什么大碍。我看画家齐白石先生尤其喜欢画这些小虫子，其中，拱背子和土狗子就有幸出现在一代宗师的画中，这在它们短暂的一生而言，实在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2020.2.3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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