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末特刊】徐作仁：【回乡，拾起遗失的小名】(组诗)
回乡，拾起遗失的小名(组诗)
作者：徐作仁
1
回乡，洗净半新不旧的自己
终于回到乡下
你陪着黄昏唠一阵嘴壳子
在树影掉到井里的方言中
掬一抔清凉
洗净半新不旧的自己
洗成小村土著村民
看牛蹄凼里的小草
摇出些许虫鸣
听红蜻蜓翅膀上
游过两丝轻风，
你笑得恣意
你用鸭子的憨憨姿态
走进柴院，走进炊烟
弯竹梢钓着童年
一曲归笛，走回两只白羊
一只踱着农谣
一只嚼着春天
洗得非常干净的蓝衫
像燕子，领你穿梭于斜檐
木门洞开
乳名飞了出来
在你的脸上，开成一朵桃花
2
一捆风声，在内心安居
是时候了，就站到篱墙边
捉两句鸟鸣，拭净肉身
看秋天，摘下一些衰草败叶
摘下不入韵的蛙聒虫噪
修饰大野
不远处，有母亲在收拾菜园
她弯下腰，捆好原生态的风声
她直腰的姿势里，有白蝴蝶
和着一丝阳光，轻轻翩飞
半声草本的咳嗽，从竹林拐角响出来
扛锄的父亲，嘴上叼着烟管
那锃亮的锄把上，一小捆柴禾
吊着我的小名
3
打开思想，与自己再拥抱一次
怀揣藉贯，与小名一起还乡
我没有衣锦，也不是荣归
手上的黄历，记录着动土、修缮、栽种、刈割
这些著名日子，我已经一一铭记
村头，百年流水依然洗濯我的脚丫
唱曲的雀子，把我的笑声
衔给高粱、豆荚和野菊
篱边，白菜举着露水
举着我清洁的眼晴，记取安静
新笋像笔，抒写春风、鸡鸣、炊烟
坐在檐下的老磨旁
我心中那一圈一圈故事，葳蕤生光
我笑了，笑得恣意
趁光阴还没有硬性规划
我，与自己再次拥抱
4
坐在柴院，血在天底下安静与沸腾
四月，远山葱郁
被城市借走的我，怀揣往事里的小幸福
走山走水，去看望乡村
我的二大伯，把骨头铆在大山里的二大伯
一甲子的皱纹布满坡坡坎坎
他身体内，有决不改道的田埂
有决不挪窝的稼禾
恪守农历，他从不踩乱草本的秩序
知道我回乡了
他扛着没有添加剂的田野
攥着一捆绿色汗水
用我久违了的土调门
把我老旧老旧的小名，喊得崭新
我们没有寒暄，也不必寒暄
坐在柴院，我们听风声听水声
听血在天底下安静与沸腾
在鸟雀回院的时候，就在檐下挪桌对饮
对饮小幸福
对饮大日子
我暗暗祈愿
让一土碗老烧，劲头再猛一些
让一小盘腌洋姜，甜味再有嚼头一些
等木质的月亮升起来
照亮他的方言
清洁我的肉身
5
沿着内心，弹响幸福
沿着内心的路回家
去捡拾麦粒、牛蹄凼和弯弯的蝉声
舒服地伸一下腰，咳半声嗽
清理残留嗓子的糗事
眼晴一片澄明
阳光与树影落入池塘
干净的样子，与四十年前相似
洗衣人搓揉的方言
跟我的小名，几乎同音
草坡、竹枝、老井
锄头、草帽、矮凳
所有与柴院相关的物什，所有的农业
用熟识的口风，随意搁放在民谣里
坐在坝边那块青条石上
故事里的坐痕，硌痛后来的泪水
我洗心革面
听本分的蛐蛐叫几声宁静
看一队善良的蚂蚁，搬运青虫、谷粒
搬运比天井稍微宽大一点的黄昏
天，蓝进了双眼
风，吹进了肉身
第四十个弹指如此明亮
弹响自己，弹响幸福
6
回家的人，把家咀嚼三次
小溪干净的水，在拐弯处
把夜色流了下来
用夜色洇湿小村小院
四方安静
有讲土话的虫声，抹去红尘
有月亮，喂养内心
回家的人，坐在露天坝
坐在一朵桂花旁边
点一支烟，认真享用幸福
有狗吠在远处，提着萤火
有好风，抬高炊烟
放慢花香与苕香飘逸的脚步
任意眼睛
看取晚玉米葱茏月光
看取秋丝瓜，弯成月影和闲适
从一本老黄历里，把日子读透
和着小院的良善
重新拧紧自己
回家的人，把家咀嚼三次
溪水潋滟
十只青蛙，读响无比的敬意
7
把听惯的虫鸣，再认真听几遍
把昨天抹过的烦恼，再抹一次
怀揣小名，怀揣经年不变的口风
沿着孟浩然走过的那条小径
走一走心
艾草、菖蒲，在矮檐之下
迎我，以很草质的方式
用经久不衰的香气
掸去小小的木凳上老旧的光阴
麻雀在枣子树上
啄食着我记忆里的八月
秋丝瓜的藤蔓，吊了一弯方言
叨絮微微憨态的秋风
借拣水的竹槽
把洗过的手，再洗干净一次
从老爹递过来的故事里
撞见多年不见的自己
走在田埂上的人，扛一锄阳光
脸上有明显的泥味、草味
手上，有芹菜、茄子、红海椒
脚下有不带酸性的风，一路相随
担水回院的人，嘴上还叼着烟管和责备
一桶久违的蛙点，抢先跳进土碗
消解我久积的口渴
还我一个后来的气爽神清
就随意散坐于干檐口
与几个诨名，与几句陈芝麻烂谷子
毫无遮栏地斗嘴、傻笑
把听惯的虫鸣，再认真听几遍
月亮从院前的塘水上浮了起来
炊烟从后门拐了过来
看不到灰尘的院坝
有好多平平常常的农事、农业
8
家谱使用过的黄土青天，真好
老家，其实离我很近
木门宽敞，堂屋依旧亮堂
八月的风按时如约
嵌在竹椅上的咳嗽、目光、汗味
依旧熟络，依旧替我打扫尘灰
稍稍喘息一下城里喧嚣
带着自己的眼睛，带着敬意
站在干檐口
看取家谱使用过的黄土、青天
看取木本草本的好日子
太阳照在晚玉米的天花上
包谷棒子有着圆鼓鼓的香
带着鸟声的风，先吹汗水
再吹一些朴素的笑意和方言
红苕花正在认真地开放
用紫色的和白色的喇叭
与蝉歌，相亲相伴
共奏一曲乡音
走水的小鱼，在小溪里游得很清洁
扛着太阳的蚂蚁，用长队
撰写劳动，撰写幸福
最是本分的篱笆墙，举着绿手掌
随时欢迎亲朋与过客
在老家，好故事是读不够的
一大碗井水入口
把爱过的又爱了一次
我心情平和如初
9
回家，我的十二分幸福顿时茁壮
五颜六色的鸟鸣，在柑橘树上
拭亮阳春，拭红一树圆圆的十月
香了柴院，甜了炊烟
鸟翅下的斜檐，斜挑鸡声犬吠
斜挑外酥内嫩的早晨
向农历报到，向土地报到
挖红苕的人，挥动锄头
蓝天比他白发高了一尺
而秋风，比他的脊背矮了一寸
点葫豆的人，一脸睛好
她打窝盖土，草木灰与葫豆种
孩子一样，安睡于她的霜降
站在回家的垭口，我的十二分敬意
来不及还给村庄、还给父母
我的十二分幸福，顿时茁壮
10
在乡下，当一回庄稼
此时，适合解开寒衣第二颗纽扣
让鸟儿用古朴的方言抚摸胸口
让没有添加剂的小东风梳顺眼光
麦子们把油绿的静，铺满大野
深得宠爱的菜花谙熟三月
自酿几畦原汁原味的民谣
有阳光用善意熨贴草径
手提竹篮的人，一篮子笑意
水灵、鲜嫩而且葳蕤
有檐角拐出带把子的粗话
赶鹅的人，脸上开着红光
他走路的方式特别乡村
此时，必须把第三颗第四颗扣子打开
衔一茎柔草，或者一朵野花
去追赶久违的炊烟
随便找个不干不净的田坎地头坐下
当一回农民，当一回庄稼
与村庄一起活得有模有样
图片来于网络
作者简介
徐作仁
笔名：作人，1954年生，八十年代开始创作，停笔近二十年，2014年重新拾笔，在《诗刊》《星星诗刊》《情海一叶》《青年短诗大观》《中国好诗》《百年新诗2017精品选读》《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回望风吟2017网络诗歌工程作品集》《中国风》等刊物和书籍上发表过诗歌。著有诗集《坐在时间的对面》。
三秦文学投稿须知
原创作品授权发布
涉及版权问题，请与本公众号联系
1、作品必须原创首发，投稿即默认授权发表，题材不限。要求300字以上，以WORD附件形式发至投稿邮箱，并附上作者简介及照片，文责自负。
2、《三秦文学》已开通微信公众号、百家号、头条功能，敬请关注。投稿邮箱：sanqinwenxue@163.com。稿件由《三秦文学》编委统一安排。
3、赞赏金额的一半作为作者的稿费归作者所有，一半作为平台运营费用，稿费低于十元者不予发放。赞赏到账后三日内，作者不主动与平台联系、不领取稿费者视为自动放弃。
4、由平台主播诵读的作品，赞赏发放比例为：作者30%，主播20%，余50%为平台运营费用。
5、您的投稿一周内没有采用，请另投它处。
6、主编微信：15705450195，qq：406073222
三秦宗旨：营造一片文学爱好者的乐土
共创文学梦想的家园！
总 顾 问：边士刚
顾 问： 鹏 鸣 段恭让 白忠德
罗旭初 孙德科 朿宝荣
李爱霞 胡遵远 顾盛杉
崔启昌
策 划：李书忠 任武德
平台讲师：方 天
平台主播：梦锁清秋 英子 王迎旭
观云听涛
主 编 ： 鱼儿姐姐
副 主 编 ： 徐萱波 杨洪民
编 委： 守 望 吴亚妮 唐桂英
李华磊 王发茂 谢 雷
余 晨 慧 子 米兰花
水云天 毕廷娟 刘马陵
心 语 凤尾竹 冯 蕾
本期编辑：鱼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