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在烟光柳色间
在 烟 光 柳 色 间
文|陆生作
吟咏苏堤的诗句里,我最喜欢元朝诗人尹廷高的一首诗,特别是这一句半“一钩残月,诗在烟光柳色间”。有周邦彦写荷花的神秀,“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 一风荷举”。一遍一遍,觉得其妙不可言,可胜诗鬼王维,诗中有画,更有意境。
其实就“喜欢”是没有什么道理可以理论的。我一直相信“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是发现,而不是发明,如苏小小情之所牵,吟“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一样,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如此,便由“喜欢”来相问——
问:杭州西湖源何而来?
答:沧海桑田。
(那得,是个词,何以能够的意思。不是“哪得”。)
秦始皇
昔秦皇南巡,一路浮江而下,至会稽郡祭大禹,过钱塘,临浙江,风恶浪高,停泊于宝石山下,缆舟石上。由此可断,如今风光明媚的西湖,当年可是烟波渺茫,潮落潮涨的海湾。
有人说这是相传而已,相传公元前210年秦皇南巡……而我是相信,以思净的半身佛像为凭,“葛仙岭西大石头,祖龙东来曾系舟”,“手抚一片石,昔为沧海溽,秦皇或系舟,万里浩五津”。
苏东坡、白居易
海湾就这样化为湖了,是大自然神力的赐予,也靠东汉华信的海塘,但不管怎么说,它总还是有些许海的气势,更有“湖出金牛,神化莫测”的神说。
然到唐代其得名“西湖”,仅仅是因为湖在城的西面,直至苏东坡贬来杭州,一曲“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浓妆淡抹总相宜。”把西施符于湖上,才使其名更显柔美、风情、雅致,也更为人们所喜爱、牵挂。当然,重要的是在大自然赐予的基础上,融合了人民智慧的创造。遥想当年在新筑的长堤上,太守与民共享“东坡肉”,那是多么的同乐,实乃佳话。
提起苏东坡,自然就会想起白居易,连起白堤,断桥,白娘子……家喻户晓的浪漫。无奈现在这条白堤却不是白居易所筑的“白公堤”,他自己也曾问“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当然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他美好的怀念与思慕,“最爱东湖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他爱,我们也爱。
岳飞
我一直觉得苏东坡的功绩为赵宋王朝的南迁奠定了环境基础,苏东坡的“欲买西湖邻”同样在当朝者上体现出来,只不过苏东坡是在情感上,诗词上,勤政爱民上,而他们是在生活中,决策上,后庭间,“直把杭州作汴州”。
所以岳飞“越职”了,“莫须有”了。
郾城大捷,金兀术哀号“自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之挫衄(nǜ)”。岳飞激奋“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然激奋犹在,“釜底抽薪”的东窗之计,连下十二道金令,使得“十年之功,毁于一旦”。终于绍兴十一年岳飞遇害风波亭,时年三十九岁。岳飞啊,你太不懂事了!
死者已矣,他人已歌。只是忘不了《小重山》里“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满江红》里“臣子恨,何时灭”?
“臣飞死,臣俊喜,臣浚无言世忠靡,臣桧夜报四太子,臣构称臣自此始。”
“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此?
啐!妾虽长舌,非老贼不到如今!”
……
公道自在人心!
林和靖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但若是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倒不如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梦一片桃花,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只可惜“无奈流花不留人”,寻之不遇。那就学林和靖,在孤山这个人间蓬莱——
湖上青山对结庐,
坟前修竹亦萧疏。
茂陵他日求遗稿,
犹喜曾无封禅书。
吟咏自适,画字度日。梅妻鹤子,细细观察:霜禽欲下先偷眼。细细感知风韵: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就这两句《山园小梅》——苏东坡称赏: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王晋卿贬之:此两句,杏与桃、李皆可用也。苏东坡反驳:可则可,但恐杏、桃、李不敢当耳。——历来被誉为绝唱。如今有“孤山探梅”一说,我们探梅之半树一枝,梅之玉骨冰肌,当不忘怀念处士之高风亮节,真切情感: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钱镠、康熙
然“一箪食,一瓢饮”的悠然自得,总就只那么几个,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古来圣贤皆纠缠,惟有饮者坦然”。不过,有时纠缠者也有豁达的一点。如五代钱镠,其建国之初有方士进言:“王若改旧为新,有国止及百年。如填筑西湖,以建府治,垂祚当十倍于此。”钱镠回答说:“岂有千年而天下无真主乎,有国百年吾所愿也。”
是胸无大志吗?我不以为然。始皇尝曰:“吾传一世二世,以至于万世。”岂不知未及三世,而天下属他人也。一朝天子一朝臣,会衰,会败,关键是爱民如子,所以后人就其故苑改建为祠堂来纪念他。
清康熙亦是如此,尽管几百年来杭州人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挥笔的“云林禅寺”、“雷峰西照”、“南屏晓钟”,甚至还讽刺其题字留墨附庸风雅,但我们却念熟了“曲院风荷”,欣赏了“花港观鱼”。一个“鱼”字的三点底,让鱼得水,而不是四点底令其煎熬,这就道出了圣心爱民。
尽管他五到杭州,兴师动众,民怨沸腾,又大兴土木,“辟孤山,以建行宫”,但这些都可归结为清初政治上的需求,最终的还是国泰民安,开启了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盛世,康乾盛世,令后人敬仰不已。
杭州之地由来已久,所以它厚重。
杭州西湖,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白居易谪任杭州刺史时,抱着“且上钱塘湖上住,冷吟闲醉二三年”的消极。离任时,“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依依惜别,“唯留一湖水,与汝救荒年”。
苏东坡谪任杭州知州,带着友人的告诫而来“北客若来休问事,西湖虽好莫吟诗”,却总淡妆浓抹,自忆本杭人。即使多年后,忆江南,最忆是杭州。
还有毛泽东,那气势,“三上北高峰,杭州一望空……”物景尽收眼底。
而我自己觉着:
“阳光总是温暖,
西湖盈盈有波澜——
看断桥不断,
听娘子心酸;
写孤山不单,
说梅鹤相伴;
读竹枝一扇,
谈百年同船;
——陶醉于风雅钱塘湾”
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珍惜它,享受它,它总会在那烟光柳色间与你形影为伍。
2007-3-1写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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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当时怎么写的了,估计文章中有错误的地方,如有发现,请留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