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癖
人的癖好,也是随着年龄和心境不断变化而变化的。
比如,我早年梦幻迷离,沉醉于诗歌;年龄稍长,知道了生活的艰辛,就把诗歌撇开,喜欢起小说了,记得某位大师说过“小说是历史的一面镜子。”人到中年,觉得现实比小说更复杂,更魔幻,对小说兴趣渐淡,改读一些杂书:《鲁迅日记》《知堂回忆录》《孙犁文集》《艺文类聚》《夜航船》《生物素描》、甚至《说文解字》然后随手记下一点随想,可以归入散文随笔之类。孙犁先生说:散文是老年人的文体。年龄到了,你会理解先生这几个字那样深刻。
严格来说,这些只言片语也归不了散文随笔,就是一些铅华洗尽、明心见性的散章而已,随心自由,真情真性。这让我常常想起孙犁先生的“书衣文录”,想起乡村盖屋不可或缺的破砖烂瓦。
关于癖,不能不提明代张岱在《陶庵梦忆》中的那段话: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之交,以其无真气也。
说到癖,讲两个人们耳熟能详的典故。
东坡玩砚:古人认为,“文人有砚,犹美人有镜也,一生之中最相亲傍”。苏东坡好砚成癖,留下30多首砚铭。一次,苏东坡借走米芾紫金砚,越看越爱,赖着不还,甚至告诉儿子要拿紫金砚陪葬。米芾一听急眼了,索回宝砚,书《紫金砚贴》记之:“苏子瞻携吾紫金砚去,嘱其子入棺,吾今得之,不以敛,传世之物,岂可与清净圆明本来妙觉真常之性同去住哉。”此贴现珍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
羲之爱鹅:会稽有位老妇,养一大鹅,叫得好听。羲之多次去集市访求也没见到,于是带着朋友驾着马车寻找老妇住所。老妇听说后,赶紧把鹅杀掉炖熟,款待羲之。羲之闻之,顿觉哀叹,几天饭吃不香,觉睡不好。
某日,羲之见一位道士养了一群白鹅,喜爱有佳,就想买
下,道士摇手,说:“给我写一篇《黄庭经》吧,鹅全部送你。”羲之欣然写毕,携鹅而归,欢喜异常。诗仙李白《送贺宾客归越》曾引用这个故事: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
陶潜爱菊、周茂叔爱莲、林和靖爱鹤,怎一个“癖”字了得?洞见了一个人的性情,不拔高,不粉饰。
有一位报社的朋友,十分痴迷收藏,最早喜欢收藏明清瓷器,后来收藏高古陶器,收藏古币字画。最后再问他,他摇摇头: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人早晚得走,能带走什么呢?听说这哥们儿后来把自己的藏品基本都处理了,包括多年积累的图书。电话里,我向他请教古币鉴赏方面的一些问题,没出两天,他给我寄来一套《铜元鉴藏欣赏》,说“看着玩吧”。记得一个月前,他还把这书当宝贝一样向我炫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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