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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岸边号子响，“喂号……喂号……嗷，这弓上弦嗷；嗷，这猛加力嗷……”在观看央视节目《跟着黄河入大海》时，黄河船工号子传承人崔鸿飞与其他船工们戴着头巾、背着纤绳，喊出的号子声响彻云霄、雄浑震撼，不由得让我想起响在童年时光里的黄河号子声。我们家住在离黄河岸边不远的山岭上，出门就能眺望到黄河。1983年，农村刚刚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已到中年的妈妈，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她带着在外上班的爸爸、哥哥，在分得的六亩责任田上耕种收获。妈妈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摘下“缺粮户”的帽子，让孩子们都能吃上白面馍。山上的地真是“老和尚戴帽”，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只能靠天吃饭。老天下雨，庄稼才能喝上水。雨下的小，洒个地皮湿，不起作用；雨下得大，又顺坡流走，存不住水。妈妈就号召大家，要想多打粮食，必须囤起堰头聚住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旱死。说干就干，爸爸置办了一辆新“平车”，妈妈带着家人，从离地近的崖上、岭上取土石，用平车一车一车推到地边，大石头、小料姜用来垒堰边，碎土用来填大堰。姐姐、哥哥们一锨锨地装，一车车推，从早晨干到晚上，饿了渴了就在地头吃点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劳动中间短暂的歇息后，大家往手心上吐口唾沫，搓搓手又握紧锨把，奋力铲起土块往车上装。每一次往堰边倒满满的一车土时，大哥二哥总是一人抬一个车梆，随着俩人“喂号、喂号”的号子声，整个车被他们高高掀起，一车土在半空划了一条抛物线，“哗”地一下卸到地上。妈妈眼力好劲儿足，一点不输男劳力。垒大堰时，她搬起大的石块，“喂号”一声，就能放到妥当的位置。那些小的、扁的、圆的石块，也都被充分利用起来。我们家垫起的大堰，结实漂亮，存的水多，又不会被冲毁。第二年麦子收获，亩产达到800多斤，当一麻袋一麻袋的麦子像站岗的士兵，排了满满一场地时，爸爸妈妈就动了盖楼房的心思。村子方圆几十里，当时没有一座楼房。唯一听说过带“楼”字的建筑，是1941年日本鬼子进村时，挨家挨户卸了门板，在最高的岭头上盖的那座“炮楼”，那个居高点成为7个“小日本”兵统治黄河北岸四、五个村子的窝点。解放后村民拆除了“炮楼”，搬走了自己家的门板，“炮楼”就成了一个传说。听说爸爸妈妈要盖楼房，当了一辈子生产队长的外爷赶到我家帮爸妈合计。外爷说：“盖房子要有砖、石、木材、灰沙等材料。人工不难找，乡亲们只要管吃饱饭，农闲时节都愿意互相帮着修房盖屋。地基用石头，第一层墙体也用石头吧，这样能节省下来钱买砖。”爸妈估算了一下，第二层也得用上万把块红砖，每块红砖2分钱，需要200元钱。当时虽然粮食充裕了，由于当了十来年的缺粮户，每年要给生产队补交200来块钱的缺粮款。爸爸每月25元工资，妈妈还要喂上一头猪才能凑齐一年的缺粮款。手头没有宽裕的钱用来买砖，爸爸就向单位的同事借来了钱。妈妈在家先请石匠“破”石头！山坡上的大石头被匠人“破”地四四方方，“錾”地平平整整。又找来青壮年劳力往家抬石头，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用“铁索”捆绑着的石头，为了把步调走一致，也为了给自己加油，他们就不停地喊着号子“喂号、喂号........”这些重活，一般人干一天都吃不消，妈妈就变着法子给他们做“结实”饭，烧起油锅煮油馍、炒鸡蛋擀捞面条、包扁食、焖小米饭。吃得饱，干活就有劲，没过几天，大家就把地基打好了。接着，爸爸从承留砖厂往家里拉了六、七卡车红砖。当时公路只修到了离我家还有两里多远的地方，万把块砖靠人一块块地搬，那得搬到啥时候？妈妈连夜赶到我们家岭前岭后的十来户人家，一家家沟通，一户户动员，让每家每户出人出工，我家管饭，把两里小路拓宽到能过辆“架子车”。这些人家，说是乡邻，其实也都是没有出五服的近亲，他们本来就纯朴善良，立马就听从我妈妈的建议，第二天天不亮，就扛着家伙开始修路了。他们“喂号、喂号......”地喊着号子，劈山开路，只用一星期时间就打通了最后一公里山路。在楼房第二层上预制板的那天，山沟沟里的男女老少都赶了过来。壮年人分成了组，每组三五人，两列站在二四墙的墙体上。河南（黄河南岸）匠人执首，喊号子的是师傅老陈，他从预制板的孔里穿上一根铁棍，两头系上绳子，再用两根长木头从地面斜搭上第二层墙体当做滑杆。准备工作就绪后，陈师傅浑厚又雄壮的呐喊声就响了起来，“乡亲们加把油呀！”，大家和道“喂号”，每喊一声乡亲们都要齐心协力往上拉绳子；陈师傅又喊“吃碗小米饭哟”，大家又合道“喂号”；“乡亲们再用力哟”，“喂号”；“吃碗擀捞面哟”，“喂号”……乡亲们用力时，跳起的青筋像一条条蚯蚓匍匐在臂腕上，在震耳欲聋的号子声中，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拉上了一块又一块预制板。围观的人们也是咬着牙，握紧拳头，双脚用力蹬地加油使尽。粗犷激昂的号子声响彻在茫茫的崇山峻岭间，飞往波涛滚滚的黄河岸边。后来我上中学，在学习阿基米德定律时，一直在想，如果给喊黄河号子的一群人一个支点，他们真的能把地球撬动。就这样，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在号子声中，粮食丰收了，楼房也盖起来了。这铿锵有力的号子声，使我们浑身都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号子如喜悦的歌声，让一家子的人喜讯连连，爸爸管理的单位，在八十年代初，连续两年被授予“河南省财贸系统先进单位”；哥哥由于工作努力，被单位推荐到“郑州金融干部管理学院”深造，为他以后走向更大的舞台奠定了基础；我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黄河岸边震撼人心的号子声啊！让我每每想来都热血沸腾，号子的神奇力量，让人们奇迹般地完成了出乎意料的托举和拉拽，实现了人与自然的搏弈。黄河边人吃苦耐劳、拼搏奋进的优秀品质，成为我们永远的精神财富，并激励着黄河儿女，铿锵有力的行进在 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伟大中国梦的征程上。
作者简介：卢新芳，七零后，文学爱好者，喜清静独处，常以书为伴，愿阅读能够遇见更好的自己；愿拥抱文字，让它明媚我的眼眸，熏陶我的心灵，愿岁月静好，你我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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