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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儿(Timur,突厥文的意思是“铁”),1336年出生于中亚河中地区撒马尔罕以南约60公里处的渴石城(今沙赫里夏勃兹)的萨布札尔村。他的叔父哈吉是渴石城领主,而他的父亲塔剌海则是蒙古巴鲁剌思部(Barlas)的一位首领。可以说,帖木儿的传奇可以看作是成吉思汗以来的蒙古征服者史诗的一部分——虽然是最后一章。《帖木儿大帝》(局部),壁画,位于塔什干帖木儿博物馆,馆内以壁画的形式向游客展示了帖木儿的一生1370年4月10日,34 岁的“跛子”帖木儿“在诸王子与埃米尔的跪拜前佩上了帝王的腰带”,自立为“埃米尔”。从这时起,帖木儿成了中亚的最高统治者,这一年可以视为帖木儿帝国的建国年代。但是,他终究不是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成员,没有称“汗”的资格(埃米尔是比汗低一级的头衔),因此,他将忠于自己的察合台宗王扶上汗位,在所有帖木儿政府发出的敕令上都尊敬地和有礼节地签署着“黄金家族”的后裔们的名字,虽然在实际上,这些撒马尔罕名义上的主人只不过是帖木儿的傀儡与政治囚徒而已。帖木儿帝国的建立,结束了中亚河中地区长达几十年的战乱。但帖木儿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他梦想着像成吉思汗一样建立起一个大帝国。他的战旗上绘有3个圆圈,意即要占有世界3/4的土地。他首先尽力制止东察合台汗国对河中事务的干涉,远征到对方的心脏地带——伊犁河谷。与此同时,帖木儿还发动了四次征战,征服了阿姆河下游的花剌子模。随后,他又由中亚出发向西北攻入钦察(金帐)汗国,占领亚美尼亚、高加索,到达顿河、伏尔加河流域,金帐汗国在帖木儿的打击下,再也未能恢复元气。1398年8月,帖木儿侵入北印度的德里苏丹国。1400 年,帖木儿又把注意力转向西方,这次征战是为了对付埃及与叙利亚的马穆鲁克帝国与正在崛起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1400年12月,帖木儿大军终于攻克大马士革,马穆鲁克苏丹被迫屈服,向帖木儿称藩。在二十余年几乎不间断的征战中,帖木儿显示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通过武力大体整合了原蒙古四大汗国中的两个:(西)察合台汗国与伊利汗国。帖木儿帝国西至黑海同两河流域,东接中国新疆和印度,北抵咸海、里海与高加索山脉,南及阿拉伯海及波斯湾,可谓盛极一时。
《帖木儿军大战马穆鲁克军》,1515,波斯细密画,现藏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馆
人称“雷霆”的苏丹巴耶塞特一世也没有忘记在奥斯曼帝国的发祥之地小亚细亚开疆拓土,在吞并了一个又一个突厥公国之后,终于在安纳托利亚东部迎面遇上了帖木儿帝国的扩张浪潮:一些被废黜的突厥王公,由于秉性刚直,不愿对“雷霆”阿谀奉承,拒绝在奥斯曼人的宫廷中为官,满怀复仇之心地逃向东方的帖木儿帝国宫廷,也鼓动帖木儿进攻奥斯曼人。结果,1394年,帖木儿派兵首次入侵小亚细亚,并以伊利汗国继承者的资格对整个小亚细亚半岛提出了宗主权的要求。
巴耶塞特一世
与帖木儿一样,人称“雷霆”的苏丹巴耶塞特一世也常怀“把整个中东的全部穆斯林土地纳入治下”的梦想,双方的冲突只是时间问题。而点燃大战导火索的是小亚细亚半岛东部城邦埃尔津詹(Erzincan)。
1402年6月,“跛子”的铁骑终于侵入奥斯曼帝国,集结在锡瓦斯平原。得知帖木儿大举入侵的消息之后,巴耶塞特放弃了对君士坦丁堡的围困,以集中兵力对付“那头名叫帖木儿的贪狗”。为阻止帖木儿通过锡瓦斯西北的塔黑特(Tuqat)附近的峡道谷地进入安纳托里亚腹地,“雷霆”率军全速东进以阻击敌军。在战前的军事会议上,巴耶塞特一世拒绝采纳在安卡拉附近水源充足的营地以逸待劳静候帖木儿的良策,而只在那里留下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守备部队守卫储存着许多武器及军需品的安卡拉城,自己则率主力继续东进,计划将其以步卒为主的部队隐匿在塔黑特茂密的丛林中,并指望在当地诸突厥部落的援助下,一举全歼“跛子”帖木儿的军队。所谓“上兵伐谋”,帖木儿用兵诡诈,在侦悉了奥斯曼帝国部队的动向后,迅速离开锡瓦斯,避实就虚,非但未向塔黑特挺进,反而向安纳托里亚南部山中转移。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先前被“雷霆”废黜的小亚细亚诸突厥小国的王公,由于未能在奥斯曼宫廷谋得任何官职与益处,纷纷投奔帖木儿。此刻,为了借助帖木儿实现复国的愿望,这些“带路党”正在全力以赴地为帖木儿引路开道,提供当地的各种情报,于是出现了战争史上的奇观——虽然理论上是在奥斯曼帝国的土地上作战,帖木儿却仿佛是在本土一般对地理情况轻车熟路。当巴耶塞特一世正在进军塔黑特途中时忽然闻悉帖木儿移师转向率军南去,误以为帖木儿进入山林是在畏敌逃避,不敢迎战。遂下令将其大部分军队分散在山间围剿敌军,准备在帖木儿未抵安卡拉之前在山间将其歼灭。而帖木儿在得到“雷霆”中计、安卡拉守备空虚的情报之后,立即率军从隐藏的山丛中出击,迅速兵临安卡拉城下,并占据了安卡拉城东部与东北地区原先奥斯曼军队兵营。战场主动权在握的帖木儿只以小部分部队切断安卡拉城的汲道并加以围困,主力部队则悠闲地去安卡拉的南部与西部的草原上去秣马休整,在阵地周围开凿沟渠,筑栅栏,夜间点燃簧火,警戒敌人的夜袭,静候“雷霆”的到来。惊悉帖木儿已经兵临安卡拉城下,巴耶塞特一世慌忙星夜回师驰援安卡拉。但是“雷霆”并不是浪得虚名,他为自己选择了一个绝佳的战场。奥斯曼军队布阵于一片被称为“库布克”的平原,在平原的西面,是卡拉巴亚山与海拔高达1611米的迈里山,在迈里山的西面则是迈里河;而在平原的北方则是卡特里特皮山。“雷霆”的中军就坐镇于平原上易守难攻的哈曼特佩斯山。巴耶塞特一世选择这里迎战帖木儿的大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此可以保护自己的侧翼和后方,蒙古人惯用的骑兵两翼包抄战术在山峦起伏的地势面前是无能为力的,一旦他们靠近,就会被训练有素的奥斯曼军队弓箭手击退。不但如此,控制了这些制高点也使得奥斯曼军队一旦处境不利就可以安然撤退。相对而言,只有奥斯曼军队的左翼(库布克平原东部)比较虚弱,因为这是一片没有自然障碍的平原地带,一直延伸到库布克河边,利于帖木儿的骑兵驰骋。好在奥斯曼军队阵地的后面就是一座名叫巴哈迪特皮的小山,巴耶塞特一世将预备队部署在这座小山上,随时准备前出应对左翼的危机。总的来说,“雷霆”的布阵完美,攻守兼备,未战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后世的土耳其“国父”穆斯塔法·凯末尔在查看了当时的战役地图后就感慨,“'雷霆’给'钢铁(帖木儿)’设计了怎么样的一个陷阱啊!只有一位像钢铁一样的指挥官才能突破这个陷阱,余者皆无能为力”。公元1402年7月28日晨6时,两军布阵完毕,史诗般的安卡拉大战一触即发。决战前夜,帖木儿曾遣使下了一份口气十分傲慢的战书,警告巴耶塞特一世“最好避开我的霹雳一样的打击,不然的话……你只不过是一只扑火的飞蛾!”“雷霆”也不示弱,在回信中反唇相讥:“你的军团确实庞大,但是要想对付我那英勇无敌的耶尼切里军团,你们鞑靼人不过像个草棍儿,不堪一击……我们的战士为安拉献出生命和财富,所以他们将进入天堂!”有意思的是,面对同样是突厥文化背景出身并有深厚波斯文学素养的对手,巴耶塞特一世居然使用了当时欧洲人对蒙古—突厥人(有时候也包括奥斯曼土耳其自己)的蔑称“鞑靼人”,足见其对帖木儿的切齿痛恨。上午10点左右,决定两个帝国命运的会战拉开了帷幕。对于这场中世纪会战的规模,当时留下的记录说,奥斯曼土耳其与帖木儿双方各投入了50万大军,因此这是一场百万人之间的大厮杀。这个数字显然太过夸张,难以令人相信,现代的研究者认为,帖木儿的军队应该在14—16万人之间,相对应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则是7—8.5万人。虽然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帖木儿的军队占有巨大的人数优势。15世纪帖木儿军队的轻骑兵和重骑兵,由于受到中亚、中东传统的影响,帖木儿的重骑兵比起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重骑兵的马甲更为沉重,冲击力与防御力更佳,但不能耐久参战的帖木儿军全为骑兵,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轻装骑兵的装备有弓、箭、箭筒、剑、枪、斧、皮囊(储存饮水用的)、18人携带共用帐幕一张(用兽毛作的)。而重骑兵的武器装备则有剑、弓、箭、2匹乘马,5人携带共用帐幕一张。由于受到中亚、中东传统的影响,帖木儿的重骑兵比起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重骑兵的马甲更为沉重,冲击力与防御力更佳,但不能耐久。地中海世界原本对战象并不陌生,早在汉尼拔时代,翻越阿尔卑斯山侵入罗马的迦太基远征军中就有战象的身影。不过自从唯一一种能被驯化的非洲象(北非亚种)大约在10世纪左右灭绝后,战象已经在中东的战场上绝迹数百年之久。但帖木儿在早先远征印度的军事行动中俘获了德里苏丹国军队的战象,此刻昔日的“战利品”却变成了帖木儿的“大杀器”。这些战象身着好似节日盛装一样的披挂,皮肤被漆成红色,绿色或其他颜色,象背上有一座小木堡,木堡用丝绸覆盖,木堡的四个角各插有一面旗帜,木堡里有5到6名战士,象颈上还骑着一名操控战象的人。战象被削短的象牙上牢牢绑着两把大刀一样的刃器。它们被训练成通过一系列的小跳和急步调整阵型,使之始终保持在并排位置反复向敌阵冲杀。虽然“雷霆”麾下的奥斯曼军队不足9万,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巴耶塞特一世的信心十足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军队分成三部分,即由附庸塞尔维亚国王斯蒂芬·拉扎列维奇率领的2万塞尔维亚骑兵部署在左翼,由前不久被征服的小亚细亚半岛各突厥人小国军队组成的右翼,和由苏丹巴耶塞特一世亲自率领的中路主力。而由巴耶塞特一世亲自率领的中路主力也由几部分组成。首先是其寄予厚望的“新军”——“耶尼切里军团(Janissary)”。这是帝国唯一拿军饷的步兵部队,兵源是从被征服的巴尔干各地基督徒挑选的7—12岁男孩,即著名的“血供”。经过淘汰率高达90%的筛选,剩下的人让其改信伊斯兰教,加以长达十余年的严格军事训练,使其成为蛮勇无情的高效杀人机器之后便进入“耶尼切里军团”终身服役,一生不得结婚,由于同旧有奥斯曼军队的招募训练体制完全不同,故称为“新军”。他们头戴醒目的白色尖顶帽,身着覆盖到大腿的锁子甲,装备有弯刀、长矛和弓箭。奥斯曼帝国早期的苏丹们几乎是习惯性地从“耶尼切里军团”中挑选各级官员。统计表明,在14、15和16世纪,2/3的奥斯曼帝国“大维齐”(宰相)来自这些原为基督徒的奴隶们。正是这些锦绣前程吸引着原本的基督徒前仆后继地战斗到最后一刻。与作为近卫步兵的“耶尼切里军团”相对应的是被称为“波尔特西帕希(Sipahis of the Porte)”的近卫骑兵。它实际上是苏丹自己的私人卫队,其成员主要是从“耶尼切里军团”中挑选出来的身经百战的老兵。兵种基本上完全是锁甲重骑兵,主要使用弓箭、弯刀、短剑、长矛和战斧。“波尔特西帕希骑兵”和“耶尼切里军团”一起组成了 “雷霆”手中的王牌,但是在安卡拉战场上,这两支精英部队总计不过万人。奥斯曼军队的真正骨干是被称为“西帕希(Spahis)”的骑兵,这是一支类似欧洲中世纪骑士的部队。与依靠苏丹开出的薪俸生活的“波尔特西帕希”不同,“西帕希”从苏丹那里得到采邑(但不能传给后代),战时则自备军械马匹为苏丹效力疆场,因此又被称为“封建骑兵”。其中包括突厥传统的使用弓箭的轻骑兵以及战马亦有漂亮的马衣披挂、身披锁子甲使用长矛的重骑兵。15世纪早期奥斯曼军队的步兵与西帕希骑兵,西帕希骑兵是奥斯曼军队的真正骨干,身披锁子甲 使用长矛,战马亦有漂亮的马衣披挂此外,在奥斯曼军队的最前方,布置着上万被称为 “阿札布(Azaps)”的步兵,他们是从安纳托利亚各地征召而来的土耳其人,战时获取报酬,战后即可自由离去,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从弓箭到弯刀皆有。他们实际上是中路主力中战斗力最弱的部分。“雷霆”的战术由此可见一斑:这些杂牌军的作用就是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当对方在混战中受到损失并且次序陷入混乱的时候再投入第二线严阵以待的主力骑兵发起反攻从而决定胜局。而“耶尼切里军团”则被布置在普通“阿札布”徒步步兵方阵中,而不是和近卫骑兵待在一起——其原因也非常简单,面对帖木儿这样的强敌,如果没有训练有素的“耶尼切里军团”在旁压阵并充当“监军”,难保乌合之众一般的“阿札布”们不会一触即溃。随着“雷霆”一声令下,奥斯曼军队向前推进,迎接他们的是帖木儿的轻骑兵射出的漫天箭雨。付出了数千人伤亡的代价之后,奥斯曼军队推进到帖木儿军面前,两军展开肉搏。
奥斯曼军队的左翼是塞尔维亚骑兵,这是一支巴尔干劲旅,在数年前(1396年)的尼科堡战役中曾站在奥斯曼一方参战并立下赫赫战功。是役在帖木儿重骑兵面前,塞尔维亚骑兵依然占得上风。塞尔维亚骑兵穿着胸甲和铠甲,“他们的板甲,锁子甲令人震惊,他们的身甲、臂甲、腿甲以及头盔都磨得闪亮发光”,马也披着战甲,挥动着骑矛、长剑发起了进攻。帖木儿的骑兵沿袭了成吉思汗以来的传统,是优秀的骑射手,但战士的身体条件决定了在短兵相接的单兵较量中对人高马大的欧洲骑士处于劣势。帖木儿军抵抗不住塞尔维亚骑兵的猛攻,被迫向后撤退,斯蒂芬国王率部紧追不舍,这些从头到脚都穿戴钢盔铁胄的欧洲骑士英勇奋战的英雄气概,甚至引起了戎马一生的帖木儿的惊叹。但冷静的巴耶塞特一世唯恐帖木儿在使用成吉思汗时代以来蒙古—突厥军队屡试不爽的诱敌深入战术,急令塞尔维亚人返回原阵地。中路军虽然是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主力,但是布置在最前方的大量训练少装备差的数万“阿札布”步兵,在帖木儿军队的32头能以30千米/时(相当于短跑选手在进行百米赛跑)高速冲锋的战象的冲击下开始陷入混乱。这也并不奇怪,连见多识广的帖木儿自己都曾在初次遭遇印度战象时吃了大亏,何况这些从未见过大象的安纳托利亚突厥农民?战象冲垮了“阿札布”步兵阵型,践踏着惊慌失措的步兵,挥舞长牙破坏厮杀。就连纪律严明的“耶尼切里军团”也在溃散的阿札布步兵压迫下被迫后退。尽管中路情况不妙,但依靠塞尔维亚人的奋勇战斗,此时左翼的战况对奥斯曼军队有利,况且奥斯曼军队的真正主力—— “西帕希骑兵”与更精锐的“波尔特西帕希骑兵”尚未投入战斗,因此此时的战局仍然是势均力敌。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在“雷霆”的右翼出现了,构成奥斯曼军队右翼的那些前不久被征服的突厥人,对“雷霆”在他们的国土上横征暴敛的残暴统治早已心怀怨恨,此时发现他们的故主赫然在帖木儿军中效力,竟然阵前倒戈,转眼就有1.8万人改旗易帜,并对巴耶塞特一世亲率的中军发动了攻击。战场上的军力对比,原本就对奥斯曼军队十分不利,右翼倒戈之后,奥斯曼军队就陷入了人数上以一敌二的困境。而此时土耳其右翼军指挥官、巴耶塞特麾下的猛将伯利斯拉夫受重伤而毙命,更令奥斯曼军队雪上加霜。就在奥斯曼中军苦苦支撑的时候,帖木儿投入了养精蓄锐已久的5万预备队,这不啻是对奥斯曼军队的致命一击。虽然奥斯曼军队的预备队赶去增援,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奥斯曼军队的阵地仍然开始崩溃。眼看战局不利,“雷霆”的长子苏莱曼·查拉比竟然率先放弃阵地逃之夭夭,导致全军崩溃。绝望的“雷霆”被迫亲率数千近卫军退守卡特里特皮山。寻踪而至的帖木儿军队以上万人包围了这座小山,而“雷霆”仍做困兽之斗,他的佩剑已折断,只能以一把战斧亲自上阵厮杀,挡者立死。他的近卫军本来也有机会各逃生路,却死战不退,显示了自己的忠诚。
《巴耶塞特一世被帖木儿囚禁》,1878年,斯坦尼斯瓦夫·赫莱博夫斯基,布面油画,纵70厘米,横112厘米,现藏利沃夫国家美术馆
毕竟众寡悬殊,战至傍晚,“雷霆”身边只剩下300名“波尔特西帕希骑兵”,眼看无力回天,巴耶塞特一世决定向东北突围,在距离卡特里特皮山大约16公里处,“雷霆”不幸坐骑中矢,落马被俘。经过一天血战的战场逐渐安静下来,安卡拉大战以“跛子”生俘“雷霆”而告结束。“巴耶塞特做了一场帝国美梦, 但这个美梦在安卡拉破灭了”。当然帖木儿也没有忘记夸耀自己的胜利,他派人致书英格兰与法兰西的国王,声称已经征服了曾经在巴尔干战场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土耳其人。两国国王赶紧回信表示恭维,英王在信里预祝帖木儿征服土耳其成功,法王则回信称帖木儿为“无敌者”。在安卡拉战役一举消灭了奥斯曼帝国的主力之后,帖木儿乘胜进军。接下来的战争变成了一场行军式的散步。帖木儿的骑兵横扫小亚细亚半岛,一直打到爱琴海边,安卡拉战后五天就轻松攻下了奥斯曼帝国的故都——隔海和君士坦丁堡相对的布尔萨。帖木儿倒也无意彻底消灭奥斯曼帝国,把诸埃米尔的领地归还被奥斯曼帝国废黯的原君主,把另一些欧亚领地归还巴耶塞特一世的几个儿子,只要求他们承认是自己的藩属,基本上恢复了小亚细亚的政治格局后,不久就班师回国。不过,他的确拯救了岌岌可危的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使得这个只剩下首都的千年帝国仍能苟延残喘半个世纪之久(至1453年)。安卡拉大捷之后,帖木儿赢得了中亚细亚与西亚细亚霸主的地位,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一个统治者敢于忤逆他的命令了。对于这位即将在1405年去世的“征服者”而言,安卡拉的辉煌胜利,就成了其毕生武功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