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方卿《我和楸树春天的约会》
【作者简介】方卿,1968年生人,曾在报社、政府、银行工作过,已在省州级报刊杂志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文学形式数百篇,现为黔西南日报特约记者,州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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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我和晴隆二十四道拐的楸树都要约会在春天。这个习惯,已经形成了10余年。在春天,和拐上的楸树见面了、抚摸了、交谈了、感悟了......这一年便会充满活力与生机,坦然地面对夏,面对秋,面对冬;心灵深处就会涌起一抹正能量,促使我勇敢地穿越滚滚红尘!
今年早春二月,我如约来到晴隆,来到二十四道拐。
每年和楸树的约会,我都会选择独自一人;因为我每次都要和楸树对话,别人也许是听不懂,所以我宁愿选择孤独——不!我这里有那么多的楸树朋友,怎么会孤独呢?
从第二十四拐到第一拐,接改道后的320公路,刚好也是我回家的路。顺道,一举两得;既幽会了“情人”,又方便我回家。
10余年了,除了两次是步行,从第一拐往上,其余次数都是骑摩托车,从上而下。
我把车停在第二十四拐。
早春的样子,多半还显现着寒冬肃杀的萧条。这一拐由于接近晴隆城区,楸树不多,只有两三棵。我一看树梢,居然有些还没有冒芽。这是晚楸。楸树有晚楸早楸之分;比之早楸,晚楸大概要迟10来天才会醒来。
我走过去拍拍晚楸的树干,说:你这家伙,老朋友来了你还在睡懒觉?真不懂得惜春呢!
我把车骑到下一拐停好。这里体现春天的东西多一些。
20多棵楸树,站在公路两边。除了那么3-5棵还在睡春,其它的枝头挂满了嫩黄。
透过那些嫩黄,我抬头仰视,悬崖上的观景台探出半边脑袋,正在努力用眼神在这盘旋欲飞的陈旧公路上寻找着什么?也许,它正在数着前来瞻仰、缅怀抗战路的人数?也未可知!
俯瞰山下,只见以前的塘边寨换了“外衣”;一栋栋充满异国情调的红色民居,从绿色丛林中站出来,一排排整洁干净,正在以历史过往的演技,接受二十四道拐的检阅。
22拐的拐弯处,有一棵合抱粗的早楸树;也许这里的土质肥沃一些,它长得生机焕然。它当是二十四拐众楸之王了。
我欲在它的树干上找一下当年战争的痕迹,奈何硬是找不到一个弹洞。
坐在楸树下的石头上,我用手机百度搜索二十四道拐历史照片,一张二战时期美国通讯兵随军记者约翰.阿尓贝特拍摄的老照片映入眼帘。图片上:长长的美军十轮大卡车队,沿着一条如蛟龙腾空的“S”形状的峡陡公路,从幽深的谷底向着险峻荒凉的山顶缓慢爬行。
据画面介绍,这是1945年3月26日,约翰.阿尓贝特从重庆去昆明,途径晴隆,被当时的二十四道拐奇观吸引,在对面山上拍下的世界闻名的照片。
该照片首次刊登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画史--醋瓶子乔的战争--史迪威的缅甸战役》封面,标注为“中国境内史迪威路之二十四拐”。画面中,美军当年用水泥砌成的公路堡坎和现在的样子并无二样;与现在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公路沿线少了这些行道楸树。由此可见,这些二十四道拐的行道楸树,应是二战后才栽的。
320国道是中国的抗战路,它本来就充满着血雨腥风;它是一条救亡路,一条生命线;它是在中国四面受敌的大背景下诞生的;它的建设时期诚惶诚恐、匆匆忙忙,来之不易;那时没有机械,技术落后,是依靠美国协助、无数中国人用血肉之躯硬挖出来的!当时的正面战场交通线路均被日军截断,能有一条后方公路从国外运输物资,已经是一件幸事了,哪能顾及得上去栽行道树呢?!
望着手机上二十四道拐的黑白老照片,我的思绪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大脑皮层放过一幕又一幕的电影:侵华日军刺刀刺穿我中国小孩的胸膛,挑在枪尖上,鲜血直流;他们强奸我中华无助的姐妹;烧、杀、抢、掠……我的眼角湿润起来。
虽然我和这拐上的楸树,都没有经历过那场残酷的战争,但是,从我国的血泪史,我了解了那些惨绝人寰的一幕幕!明白了国家只有抗争才有出路,只有团结才有力量,只有强大才不会挨打。
楸树,它们能成为二十四道拐的行道树,也是很辛运的。它们从定植的时候起,就守护着这段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抗战路;它们与这一条抗战”大动脉”的化身,已经载入人类历史史册!
“先生,请温(问)这康(抗)战路上的行道树叫什么名字?”一个半生不熟的低沉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原来是一对蓝眼高鼻的美国人夫妇前来瞻仰二十四道拐,他大概对这些行道树产生了兴趣,见我坐在楸树下,于是想问个明白。
“先生,这叫楸树!”我用不很标准的“晴隆普通话”回答他。
“哦。这中(种)树我是第一次看刀(到)!”那老先生走过来抚摸树干。
“这是我们晴隆的本地树种,木质很好……”我给老先生详细介绍起楸树来。
我很快和老先生夫妇熟络起来。
他说,他父亲名叫约翰.黑尓默森,是二战时到中国参与修建和保护“抗战路”的老兵。他和老伴这次到中国来,就是想看看他年轻时父亲经常给他念叨的中国晴隆二十四道拐。抗战胜利,他父亲再也没有来过中国;父亲临终前交代,让他一定到一次中国的二十四道拐,拍一张照片,用电脑合成二维码放在他的墓碑上。他这次到中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完成父亲的遗愿。
老先生携着夫人的手,让我给他们照一张“楸树下的二十四道拐”背景照片。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相机,找好最佳角度,然后按动了快门。
老先生接过相机,看了一眼我给他拍的照片,眼角挂满微笑,改用英语向我说:“Thank you very much! Thank you very much!”。这句英语我听得懂,叫“谢谢!谢谢!”。他脸上挂着笑,牵着老伴的手,向下一拐慢慢走去。
此时是中午时分,太阳开始热辣起来,到拐上来旅游的车辆、人员越来越多,可以称得上游人如织。
人们对景区的景物指指点点,议论着,品评着;据笔者耳闻,议论得最多的当数欧阳黔森编剧的《二十四道拐》。
我缓缓骑着摩托车,来到“美军墙”前。这里有一群游客,有的对“美军墙”俯身凝目细看,有的用相机拍着照,大家议论很热烈。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说,二战时期,我们国家太贫穷了,连水泥都生产不了;这些“美军墙”堡坎,都是不远万里从美国运水泥过来的。这二十四道拐陡而险,土质疏松,当时如果没有这些美国水泥筑了这些“美军墙”,这公路的土质是难以抵御日军飞机轰炸的。很多人都点头。
走走停停,看看想想,不觉来到了第二拐上。这里人也很多,因为这里是刚刚竣工的二十四道拐景区“天梯”入口。
一些游客欲去体验“天梯”之险,被管理员拦下。
管理员说,“天梯”刚竣工,还在做一些开放前的准备工作,县文体广旅局将不日择期开放,请大家耐心等待几天。
他介绍,沿着天梯能上到晴隆山顶的“观景台”;有1.4公里,建设投资80万元;整个“天梯”,皆用混泥土浇灌成步梯,辅以栅栏;往上走雄奇险峻,如履薄冰;反正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个中滋味让游客们“天梯”开放之后自己来体验。
第二拐下来就是第一拐,汇合了二十四拐改道后的环山公路。这条环山公路,一色的柏油路面,而二十四道拐为了留住历史,路面还保持二战时期原貌。
在这里,两条公路形成鲜明对比。游客能想象当年的贫困落后和艰苦卓绝,更能看出看到历史变化的鲜明脉络。
我回望二十四道拐,第二拐以上已经消失在悬崖峭壁之间;第一拐上流动的人们正在到处寻找着拐上的春天和他们各自的收获。
此时,拐上的楸树伸展着嫩叶,像一把把巨伞,为人们遮掩着越来越热的春阳。
我走过去再次抚摸了一把抗战路边的楸树,默默深情地说:老朋友,保重,我要走了,明年再来看你们了,让我们一起见证晴隆的大发展大变化吧!
顾问:朱鹰 邹开歧
编辑:姚小红 洪与 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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