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季明霞《温奕》(4)
文/季明霞
【作者简介】季明霞，笔名秋雨春燕，2007年开始专业写作，代表作《七幅美人图》荣获2012年全球首届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第二季冠军。《暗香》获得榕树下最具潜力奖。长篇《暗香》《花冢》工人出版社发行上市。
【内容简介】少女与渐冻症男孩的懵懂爱恋，在雪夜初见那刻便注定会如同从天而降的雪花，还没结果就将枯萎。而在最美的时光里，她接而与几个性格迥异的美好少年相遇、相识、相知。可青春本来就是马不停蹄的相遇和错过，残酷命运的安排下，兜兜转转，她却还是逃不开那最执着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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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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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小节家
温奕走到家门外，屋内的灯是亮着的，心情一下便有些低落起来。她是既想开门便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又怕看见他们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尤其是，当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睡在地板上后，有好几次，她还听见过母亲压抑的哭泣声，和她父亲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声。有时也能听到他们尖锐压低嗓门的争吵声。这一切的转变，大概便是从她开始住校上高中开始的。这种状况在她父亲买断工龄，开上出租车后，更是愈演愈烈。
很多时候，她就不明白了，他们不是因爱走到一起的吗？怎么爱来爱去，却是把爱给弄丢了。
她记得，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会经常在假期，出去旅游。那时，她相信父母还是互相爱着的。虽然她还小，可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父亲对母亲的爱，母亲对父亲的关心。在家里，母亲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脏活，累活，做饭，洗衣服买菜，父亲是家里的大拿。但是家里的卫生，却是母亲在维持。这也是因为她喜欢一个整洁的环境。
温奕身边有几个同学，父母离异了，尽管这个年代离异真算不上什么事，可是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呢？温奕知道母亲最喜欢看见她成绩单上的高分，父亲也是，所以她就努力学习，想拿成绩单来维持家里的平衡。
开了门，温奕努力让自己脸上有了轻松的表情，却是猛然闻见从厨房飘出来的菜香味，温奕脸上的表情立时多云转晴。她一边脱着鞋一边朝着厨房喊道：“老爸，老爸，今天你怎么有空进厨房？是不是有红烧排骨？”说着话，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温建军手里端着一盘菜，一脸笑意的从厨房走出来，“我这不是不想让我女儿，以为她老爸有了爱车就不要女儿了吗？”
进到屋内，温奕没看见她母亲，心里彻底松了口气。但知道她母亲好像今天是白班，算时间这会应该是早到家了。“我妈呢？她今天不是白班吗？”尽管温奕和她母亲不是很亲，但有她父亲的地方，她还是希望能看见她母亲。
女儿的问话，让温建军脸上的表情是一僵，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你妈她医院里有应酬，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赶快去洗洗手，咱爷俩这就开饭。”
温奕眼睛光盯着桌上的佳肴，没有注意到父亲脸上微妙的变化。从卫生间出来，想想又去酒柜拿出她父亲有日子没喝的白酒。添满，朝着厨房里喊道，“老爸，看今天这样，您是不打算出车了。辛苦了这么大半天，今天我就批准您喝两杯。”
温建军在厨房回应道，“还是我女儿最了解我。”
女儿睡下了，温建军把客厅大灯关上，打开了昏暗泛着橘黄的壁灯，电视机声也放小。拿出烟点燃，想着妻子最讨厌烟味，起身走到阳台，打开窗户，把头伸到窗户外，一口接着一口吸着吐着，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心中的烦躁。
都已经十一点了，妻子还在外，也许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家，但是她就一点都不牵挂周末回家的女儿吗？想着越来越懂事的女儿，温建军心情更加烦躁，他不怕伤害到自己，却是怕伤害到自己就要高考的女儿。这些年他才一再的退让一再的隐忍，可是他发现自己的退让，并未换来妻子的理解，妻子竟然把这个视为是自己软弱。记得那次他们大吵后，一向文静的妻子，竟然指着他的鼻子喊道，“温建军，我现在是越来越瞧不起你了。你连身上唯一的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给弄丢了。要不是为了女儿，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和你过下去！”
记得当天他唯一的错，就是他姐夫上门要账，他手头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被他姐夫一阵埋汰，他没有回应。巧不巧的是，他姐夫说他的那几句话，刚好被下班回来的妻子听见。妻子愤然的把自己出嫁时，父母给的嫁妆存折，摔在了他姐夫的脸上，并且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引来她和他姐夫的战争。他姐夫要动手打她，他也只是挡在了她的前面，却是不还手，硬生生的被他姐夫一拳打得鼻子流血，这事才算是收场。姐夫走后，妻子就将矛头对向了他。
客厅门响了，温建军把手里的烟头触灭，扔下了楼，关上了窗户。
奕静进到客厅以为是女儿在看电视呢，一脸不高兴。一抬头没看见女儿，却是看见丈夫从阳台走了出来，脸上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无情绪的问道，“今天没出车？”
温建军把妻子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怎么？你很不想在家里看见我？”
奕静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又喝酒了，而且有了要和她争吵的预兆。她是真不想和他争吵，尤其是女儿在家的时候，“温建军，我不想和你吵，我累了。”
奕静说道自己累，借着酒劲温建国脑海里立刻开始脑补妻子说累的画面，尽管他也觉得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可是这会他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出口也就不管不顾了，“你是累了！和别的男人在外鬼混到现在能不累才怪呢！”话出口，温建军心里就有些后悔。
奕静停下脚步，猛然回转身，眼睛盯着温建军，语气低沉的言道，“温建军，你跟踪我？没错，我就是和男人出去了，我们不但一起吃饭了，还滚了床单。怎么？想和我离婚？我也正有此意。”
奕静的语气不是很快，神情却很是傲慢。看着妻子一脸无惧的样子，温建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握的双拳，上前，抬手便给了奕静两个大嘴巴。打完后，转身冲出了家门。
温奕被关门声，彻底惊醒，才知道刚刚自己迷糊间听到父母的争吵是真的。迅速起身，赤脚走出卧室，站在门边看见自己母亲双手捂着脸哭倒在沙发上。
“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奕静立刻停止哭泣，抬起一双泪眼，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脸颊的红肿。
温奕看见她红肿的脸颊，几步上前，“妈，我爸打你了？”
奕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伸手抱住了女儿的腰，失声哭道，“不是你爸爸的错，是妈妈的错！”
温奕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受伤的母亲，但是她知道能逼的他父亲动手，一定是母亲说了什么不可让父亲容忍的话。她轻轻的抚摸着奕静的后背，安抚着她，想到现在让她烦心的家，眼里的泪水一滴两滴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把奕静安抚着上床躺下，温奕拿着被子，在客厅里沙发上躺下。她知道自己父亲做事还是很理智的，喝酒后，是不会酒驾的。她想等他父亲回来，和他好好谈一下，如果他们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不用为了她痛苦勉强来维持，想分就分开吧。
晚饭后，吴伟明陪着妻子看了会电视剧，想着有一个星期没有和儿子交谈了。起身去了儿子的卧室。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吴亚轩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父亲，因为他母亲进他的房间很少会敲门。立马关掉他正在浏览的网页，起身，看向他父亲。
儿子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见到他有些畏惧，现在他很是有些后悔，后悔不该那些年对他要求太高，太过严厉。“小轩，新环境，还适应？”
吴亚轩到床边坐下，把椅子让给了他的父亲。吴亚轩心里其实已经没有小的时候那样畏惧自己的父亲了，可是一些多年形成的心里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纠正过来的。
“还好！我很喜欢现在的学校，也很喜欢现在的班级。”想着父亲说过的七班是他的过渡班，如今在那个班遇见温奕，他是不会再换班了，便加重了喜欢那个班的语气。
看着儿子说话时脸上来自内心的喜悦，吴伟明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儿子确诊得了这个世界上罕有的病症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儿子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了。想着刚进来时，儿子关掉的网页，吴伟明心里一阵刺痛。“小轩，如今科技这么发达，医学也在进步，世界各国医学界都在攻克和研究治愈这个病的方法，咱们都不能放弃希望。你一定要有信心，只要活着，就还是有希望的。”
“爸，我有信心！”
吴伟明听见儿子坚定的语气，眼圈有些发涩。他是这样安抚自己的儿子，可是内心却是一想起那无法控制的病变，他的心没有一刻不是慌乱的。怕儿子看出自己心中的惶恐，起身，“那就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去学校。我们是同意你住校了，但是记住，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尽快和我们说。”
吴亚轩连忙起身，“知道了爸。您和我妈放心，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吴伟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儿子转了一次学，似乎心态真的是好了许多。他们原本搬家转学就是不想让儿子住校，继续走读。可是儿子却是坚持要住校，要过正常高中学生的生活。尽管他已经给他们班主任打了招呼，可是这一周来，他的心还是一直揪着的。此时，看见儿子的状态，终于可以稍稍放点心了。
出了儿子的卧室，他还是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这种疾病报应在儿子的身上。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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