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人排队轮奸16岁少女案”发酵，以色列全国反思“强奸文化”
作者丨钟颖
一起少女被轮奸的惨案，正在引发整个以色列社会的大震动。
8月12日，一名16岁的以色列少女，在醉酒后被轮奸并拍摄视频。最初怀疑轮奸女孩的人数达30人，随着调查的进行，这一数字或许有所减少，不过截止到8月24日，因涉案而被拘留的人数达12人，其中9人都是未成年人。
由于近年来以色列针对未成年人的性暴力案频发，当又一起类似事件曝光后，人们的愤怒情绪便倾泻而出。
自上周四开始，以色列30多个地区，成千上万民众走上街头参加游行，以支援性暴力案中的受害者，迫使政府推动相关议题的改革。
以色列政府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压力，包括以色列总理、国防部长、教育部长在内的多位政要都为此事发声。总理内塔尼亚胡甚至称，这起案件是“反人类罪”。
案发地以色列南部度假城市埃拉特
01
未成年少女遭男性排队轮奸
以色列这桩轮奸案之所以震惊世界，是因为案件大量的细节被逐步曝光。
本月初，16岁的受害女孩去以色列南部海滨城市埃拉特（Eilat）旅行三天。在事发的8月12日，受害女孩跟朋友本已预定好某家酒店，不过她们随后被其他人邀请去红海酒店参加聚会。
据以色列媒体报道，受害女孩的女性朋友是关键证人。这位目击证人说，受害者当天喝了很多酒，感觉到不舒服，自己便把不省人事的受害者，带到另一位熟悉的同龄朋友的房间安置下来。
“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样，我完全信任他。(在那个时候)她几乎没有反应。”目击者说，自己把受害女孩安置好后，她就外出买吃的了。
“当我回到房间时，我看到一群人，在门口进进出出。”这位目击者提到，十几名陌生人排队在走廊上，她自己使劲敲门，但没人开门。
“我又喊又叫她的名字，可是没有回答。突然，一个裸体的男人打开了门。”
目击者冲了进去，看到朋友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她几乎是失去知觉，不明白她周围发生了什么，我立刻跑过去求救。”
案发后，受害者朋友说，“我们都知道，她必须向警方报案”，但由于惊吓过度，两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并没有选择立即报警，第二天，她们就离开了酒店。
受害者朋友回忆，“我们后来都不想谈论这件事，我们都吓坏了，精神受到创伤。花了一段时间才恢复体力，我们必须弄清楚，到底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更确切地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名嫌疑犯被抓捕
在以色列，威胁性暴力案受害者报警的障碍非常多，受害者或因羞耻文化而拒绝报案，或者担忧施暴者被绳之以法的可能性很小，也不想报案曝光。
有媒体称，去年年底公布的一项年度调查显示，以色列每10起强奸案中，就有9起是由检察官在不提出指控的情况下结案的。调查还发现，向当局报案的性侵犯和性骚扰案件还显著增加。
令人震惊的是，排队轮奸案案发次日，甚至有嫌犯还打电话去骚扰受害女孩，宣称他手里有女孩被强暴的视频，还问女孩要不要看，自己可以发给她。
听到男子的说辞，还知晓被拍摄了现场视频，受害者几乎崩溃，几经挣扎，她终于鼓起勇气报案了。
报警后，警察顺藤摸瓜，8月18日上午就将发视频的男子逮捕。这名男子宣称，给女孩发短信的不是他本人，是其他人用他手机发的短信。
这名最早被逮捕的嫌犯还说，他否认这是轮奸，称女孩是自愿的。据称，当时30多个男人在女孩房间门口排队，醉醺醺的女孩让他们一个个进房间，并表示，酒店监控能证明自己的证词。
案件一经曝光，以色列举国哗然。以色列国防部长连发几条推特，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他说，“在一个年轻而又神志不清的女孩的房间外走廊上，几十人挤成一队，（你们）就拿这个，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吗？”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推特上表示，“这不仅是针对那个女孩的罪行，也是针对人类本身的罪行，应该受到谴责，必须将肇事者绳之以法。”
以色列国防部长曾连发几条推特，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02
施暴者人数成“罗生门”
由于案件重大，随后以色列抽调20名警察组成特别工作组收集资料，以确定有多少人参与这起案件，以及每个嫌疑犯都扮演什么角色。
截止到24日，在这起案件中，至少12人被捕。其中7人上周日被逮捕，他们都是未成年人。警方还要求延长对另外两名17岁未成年嫌疑犯拘押期限，这两名未成年人于上周六被捕。
早前另外两名被捕的嫌疑人，来自以色列北部城市，年龄在27岁左右。一名职业是医生的嫌犯甚至表示，案发时，喝醉的女孩正在洗手间，他主动提出帮助，但却把她带回了客房，实施了性侵暴行。
如今这一案件还在调查中，因警方还没公布确定的犯罪人数，“轮奸女孩”事件的具体施暴人数一度成了“罗生门”。
案发酒店女老板日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走廊上从来没聚集超过30个人，“我们检查了所有摄像头，没有人员聚集发生。”
这位女老板还说，自己也有孩子，也很同情那位受害者女孩，事情曝光后，自己也受到很多羞辱，甚至收到了“强奸威胁 ”。
但酒店女老板坚持认为，“我们是酒店，不是教育机构，我对所发生的事不感到内疚。不幸的是，这种情况在任何酒店都可能发生……我们无法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名参与案件执法的人员告诉《Walla news》，“男人们成群结队地上下走动，而且(与此同时)酒店管理层或安保人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对酒店的客人负有责任。”
以色列一些新闻网站随后也爆料，警方初步调查虽然显示，涉嫌强奸的男性可能没超过30人，一些男子强奸了女孩，而另一些人则站在旁边观看或拍摄视频，然而整个施暴过程中间，没有任何人对女孩伸出援助之手。
上周日，酒店女老板也已经被捕了。
一名16岁的女孩据称被30人轮奸后，许多以色列人参加了支持她的游行活动
03
类似案件频发
以色列这桩轮奸案，单单涉及的人数，就引发了人们的愤怒。更何况，案件还勾起了以色列女性对另一些类似案子的苦涩记忆。
据《以色列时报》消息，就在去年，在塞浦路斯度假胜地阿亚纳帕，一群以色列青年被怀疑轮奸一名英国游客。今年早些时候，两名以色列足球运动员又涉嫌参与另一起强奸案。
尤其是塞浦路斯发生的强奸案，刺痛了许多人的心。当时，年仅19岁的英国女子报案，称有12名青年在一家度假酒店轮奸了她，后来涉事的以色列人全部被捕。
可没过多久，案情出现“反转”，官方称，英国女孩承认是自愿与多人发生关系，报案是因为被拍了性爱视频而感到愤怒屈辱，最终当地司法机构以诬告罪判处她4个月缓刑。
不过，就在女生推翻第一次指控后，被捕的以色列青年被释放之时，媒体拍到他们和家人拥抱、欢呼，庆祝胜利，这种行为引发了很多民众的不安。
有评论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使女生撒谎，但拍摄现场视频并在网络大肆传播，其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如果罪犯没有得到足够处罚，便大张旗鼓地欢迎涉案的年轻人，非常不合时宜，这可能会助长“强奸文化”。
2019年，在塞浦路斯，12名以色列青年被怀疑轮奸一名19岁英国少女。
而彼时，英国受害女子称，自己受到塞浦路斯警方的压力，才被迫接受指控。8月23日，据BBC透露，涉案英国女孩的律师表示，她已经对判决提出了上诉。
这名律师还告诉媒体，由于女孩被拍摄的视频已经流传出来，一些人至今还在网上大肆搜索寻找这些视频，让女孩遭遇“二次伤害”。
这一次以色列16岁女孩轮奸案曝光后，一些人立刻联想到英国女生的案件。如今，新受害者的律师同样表示，网络上大量人正用“猎奇”的心态来搜寻视频。
据《耶路撒冷邮报》报道，认识排队轮奸案受害女孩的消息人士表示，因担忧现场视频已上传到网上，受害者精神状态极差，目前正被家人严格看护。这名消息人士为受害女孩喊冤，说受害者“是一个好女孩，一个优秀的学生，在她处境不好的时候，他们利用了她”。
与此同时，网络上针对被害女孩的暴力言论生态却逐渐增加，受害者社交媒体上的个人信息也被泄露出去，网络羞辱性攻击随之增多。随着受害者个人信息被曝光，周五早些时候，因担忧被嫌犯和嫌犯家庭报复，警方已经增强了对受害者家庭的安保措施。
由于案件引发民愤，以色列官方对受害者的保护更加严格。上周五，一名19岁以色列女孩在某社交媒体群里留言，称希望有人分享排队轮奸案的视频，她写道:“不要吝啬，分享它”，随后，这名在网络上索要视频的女孩，就被警方传讯和警告了。
游行示威现场
04
改变被默许的“强奸文化”
此次案件爆发后，大多数以色列人对受害女孩的遭遇持同情态度。
据《耶路撒冷邮报》消息，有人指责政府，“我们总是听到政府在谴责，其实我们的文化允许这些事情发生。我们要行动，而不仅仅是谴责。”
于是，从上周四开始，成千上万的以色列人在全国范围内举行游行抗议，抗议者打着“我们不再沉默”“我们相信你”等旗号声援受害者。
到了周日，包括微软以色列公司在内的数十家世纪著名公司和组织，宣布举行一个小时的短暂罢工，以呼吁人们关注性暴力事件，并要求政府采取行动。“抗议以色列对妇女和未成年女孩日益增长的暴力，以及（对性暴力）缺乏足够的惩罚，”一名组织的相关成员说。
周日晚间，约1500名示威者聚集在特拉维夫的拉宾广场(Rabin Square)。除此外，海法(Haifa)、基里亚特·奥诺(Kiryat Ono)和贝尔谢巴(Beersheba)等城市，也举行了小规模集会。
在特拉维夫，抗议者封锁了广场周围的道路，并高呼:“不，并不意味着没有，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哪一部分吗?“”这是政策造成的错误。”“够了，谴责强奸犯吧！”
截止目前，以色列已有30多地爆发了抗议游行。
以色列支援受害者的游行现场
示威者目前提出的诉求包括，要求增加打击性暴力行为项目的预算，改革司法系统，包括对被判性侵犯的人实施更严厉的惩罚，以及为受害者提供更好的医疗支持等措施。
“我们希望在教育体系和司法体系中进行重大变革。”游行组织的相关人士告诉当地媒体。
普通人如此愤怒的原因是，近两年一些数据显示，以色列的性骚扰、强奸案正在逐年增加。
以色列强奸危机中心协会(Association of Rape Crisis Centers in Israel)一份报告显示，2018年，警方对涉嫌性犯罪和性骚扰展开6220项调查，其中1166项调查涉嫌强奸，较2013年增长40%。
2013年至2018年，受害者向警方提出的性暴力投诉数上升15%，该协会热线电话的求助数量在此期间上升了40%。
该协会主任Sulitzeanu女士告诉《纽约时报》，本次案件袭击者的数量令人震惊，但“轮奸只是这里正在发生的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的另一种表现”,它不过是“腐朽文化”的一部分。
一个残酷的现实是，以色列女性遭遇性暴力的案件增多之时，得不到公正处理的案件也随之增加。在最近的一起案件中，一名11岁色女孩说，她去年被几个年龄更大的男孩强奸，作案过程被拍成了视频，因检察官未能确定是谁制作了视频，最近只好结案了。
还有记录显示，2018年，以色列强奸危机中心协会接到192个轮奸电话，但那一年，警方只报告了19起轮奸案，其中12起案件来自未成年人。同一年，63%的校园轮奸案受害者，都是12岁至18岁的未成年女孩。
与此同时，Sulitzeanu女士还把频发的未成年性侵案，部分归因于学校教育，她认为，以色列学生没有被正确地教导性行为的边界。“（性教育）不是强制性的，这取决于老师和校长，”她说，“他们不这么做，因为讲解这类话题不容易，他们都感到尴尬。”
不过，全国声讨浪潮已迫使以色列官方表态。以色列教育部日前表示，他已下令，明年将强制学校开展性暴力预防项目。这位部长称，以色列要采取行动，“让每个男孩和女孩，都应该深刻理解，什么是允许的，什么是禁区的界限。”
信息来源：以色列时报，耶路撒冷邮报、纽约时报，BBC，推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