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蔫打球 不按规矩出牌

高腿瘦脚，长得筋巴巴的老鄢，全身都剔不出几斤肉，看起来风都能吹得稀哩哗啦，不说是纸片人，也像是塑料做的。搭拉着的眼睛似没睡醒，讲话又细声细气娘娘腔，就被大伙喊成了老蔫，可惜只缺了本山大叔那顶旧帽子，他戴网球帽。五十出头的老蔫比六十多岁的还老头，难怪一上公交车就有人让座。而他在业余网球场占据的江湖地位，可不是被人让，而是真刀真枪一拍一拍熬出来的。熬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手。

瞧老蔫那握拍模样就不三不四，既非大陆式又非东方式，夹在这中间，正反手全一样，他玩起来照样得心应手。那击球的方法就只有一种，高球低球全是切削。这家伙还时髦的很，像费、纳一般的是直臂正手。他的单反动作也不敢恭维，只侧半个身，长手一甩，削过去。让人弄不懂的是，切削球因旋转的空气阻力，球速会慢，他过来的球却快速还带点尾劲。

老蔫刚上这边玩球时，被人当是热心观众，坐那里一声不吭，倒看得很仔细。见他从长条旅行包里掏出一支球拍，以为他也要凑热闹，便好心要他到隔壁去玩。因为这片场地，是本地几位高手切磋球技的，属华山论剑之地。老蔫可能不知道，有可能是故意装做不知道，反正也要论剑，或者要人看看他这把剑。见有人下场，他拎个球拍就上去了，像闯入一只高脚鹭鸶。

场那边的是个中年大块头，叫钟胖，原在等另一位对手的。一瞅，看场上钻进一只不长眼的菜鸟，就乐得寻开心。一记高旋的发球向老蔫的反手砸来，老蔫长腿一跨，半侧身一挡，借力给对方回个斜线。钟胖原以为这菜鸟无法招架，身子都没动，就见球已从边线里跳出。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再发球就往中线砸，用力过猛，出区。二发保险球，老蔫削回他一个近身。他一个侧身攻，势大力沉，老蔫照旧削回。如是再三，对方就打斜线，老蔫腿长移动快，正手切个直线，又赢球。

半个小时下来，钟胖输多赢少，还累得气喘吁吁。全是给老蔫放小球或短斜线弄的。胖子的地球引力大，起动慢，又难刹车。钟胖肚子里的草泥马都奔跑了几回，但还是很有风度地过来与老蔫握手，点赞：行！行！又用球拍敲敲自己腆起的肚皮，说，我要有你一半瘦就好了！不知是自嘲还是自夸。

在一旁观球的老涂不服气，就自告奋勇上场，与老蔫玩玩，打11分。老蔫发球按标准肯定不到位，双腿弯屈不够，一点背弓都没有，肩头一耸，就把球朝上朝前削过网。那动作不咋的，但上旋带侧旋，很容易进区。老涂击球很刁，见老蔫个子高，就专打低球过去。此时的老蔫变成了弹簧折叠刀，蹲地切削。看似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可就是打他不死，像岭南这边的小强。

他很少主动发力，回球便稳，总是跟你磨，往往缠得对手不耐烦。等老涂露出大片场地，他挥拍一个猛力薄削，速度决不亚于抽球，于是得分。老涂久攻不下，有些乱了方阵，竟出现双发失误。战到7比8时，自知难以取胜，举拍高挂免战牌。他跑到网前，双手紧握老蔫，大声说，领教领教！如果你不是和钟胖打累了，我会输得更惨。老蔫双手抱拳：承让！见笑了。两位竟成了朋友，这为后话。

此后，老蔫又与几位交过手，都互有输赢，就成了闯入这方球场的一匹黑马。虽是一匹瘦马，但还是有好多人围过来讨教他的高招。老蔫蔫不拉叽吱吱唔唔的应付，被人家叽叽喳喳逼不过。才无奈告白：每个人体质不同，我只能找个适合自己的打法。切削比抽球省力，时间一久，谁都能找出点窍门的。业余玩球本就为煅炼身体，胜负又不丢钱。有些人球技都在我之上，只输在他们太心急了。就是网上说的，叫什么——浮躁。话毕，一时沉静，举座默然……！（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牧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