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高超的绘画技巧,究竟跟谁学的?
都说《红楼梦》中的贾府四春,一人代表了“琴棋书画”的一种技巧。贾元春的丫头叫抱琴,她最擅长抚琴;迎春的丫头叫司棋,她最擅长下棋;探春的丫头叫侍书,她有很高超的书法造诣;惜春的丫头叫入画,她在绘画方面是个“小能手”。
这话有一定道理,虽然我们没见识到元春抚琴的技巧,但迎春善下棋,探春善书法,惜春善作画,在《红楼梦》中都有描写。
周瑞家的送宫花时,迎春正在和探春下棋;刘姥姥跟着贾母畅游大观园的时候,在探春的房里看到了数十方砚台,“各种名人法帖,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元春省亲的时候,也特意让探春将众姐妹的诗作,全部誊抄了一边;刘姥姥夸赞大观园太美,声称“竟比那画儿上还强十倍,怎么得也有人照着这个园子画一张,我带了家去给他们见见,死了也得好处”。贾母立刻拉着惜春笑道:“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她就会画,等明儿叫她画一张,如何?”
惜春善画,固然是没错的。但是惜春画画的水平和薛宝钗比起来,似乎还差了一大截。
当惜春准备画大观园的时候,薛宝钗率先了说了一句话,“藕丫头虽然会画,不过是几笔写意。如今画这园子,非离了肚子里头有几幅丘壑的才能成画。这园子却是像画儿一般,是必不能讨好的,这要看纸的地步、远近,该多、该少,分主、分宾,该添的要添,该减的要减,该藏的要藏,该露的要露……”
薛宝钗侃侃而谈,着实有一番不同寻常的见解。不仅在画面的布局上有见解,就连究竟用什么纸来画,薛宝钗也早就胸有成竹。
贾宝玉提议:“家里有雪浪纸,又大又托墨。”贾宝玉的提议,立刻遭到了薛宝钗的反对:“我说你不中用,那雪浪纸写字,画写意画儿,或是会山水的画南宋山水,托墨,禁得皴搜,拿了画这个,又不托色,又难烘染,画也不好,纸也可惜……”
既然这么好的雪浪纸都不能用来作画,那该怎么办呢?薛宝钗立刻就提出一个“可行性建议”,“我教给你一个法子,原先盖这园子里就有一张细致图样,虽是匠人描画的,那地步方向是不错的,你和太太要了出来,也比着那纸的大小,和凤丫头要一张重绢,叫相公们矾了,叫她照着这图样删补,立了稿子,添了人物……”
当然了,就算有了画画的绢和底稿还不够,更重要的是画笔和颜料。这一点,还是薛宝钗明明白白地开了一张单子:“头号排笔四支,二号排笔四支,三号排笔四支,大染四支,中染四支,小染四支,大南蟹爪十支,小蟹爪十支,须眉十支,大著色二十支,小著色二十支,开面十支,柳条二十支,南赭四两,石黄四两,石青四两,石绿四两,管黄四两,广花八两,蛤粉四匣,胭脂十片……这些颜色,咱们淘澄着飞跌了,又玩乐了,又使了,包你一辈子都够使了,再要顶细绢罗四个,粗绢罗四个……”甚至连“粗色碟子保不住要上火烤”,薛宝钗都想到了,要了半斤酱和二两生姜,要提前在碟子的底部摸过了,这样上火烤的时候,才不会炸裂。
惜春作画,一半功劳可以说都是薛宝钗的。若是没有薛宝钗,她可能连怎么开始都弄不清楚。毕竟这位“善画”的四姑娘,原先连画笔都没有,不过是随手写字的笔用来画画,就连颜料也“只有赭石、广花、藤黄、胭脂”这四样。
自从薛家进了贾府,贾府中的诸位姑娘,还真是没有大费周折画过画,不过是偶尔自己玩耍画一点。所以,薛宝钗这么全面的绘画知识,肯定不可能是在贾府学会的。那么,薛宝钗如此精通绘画,究竟是跟谁学的呢?
其实,答案也并不难。薛宝钗作为一位贵族女子,只在金陵和贾府生活过。既然她不是在贾府学会绘画的,只能是在金陵的时候学会的。
在薛宝钗的家庭里,人口非常简单。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和她本人。薛宝钗的母亲薛姨妈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女人,这和王家对女儿们的教育方式有关;薛蟠也是一个认识不了几个字的人,他们都不可能教给薛宝钗绘画的技巧。所以,薛宝钗如此高超的绘画水平,只能是跟着父亲学的。
当日有她父亲在日,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
这是薛家进京之前,曹雪芹对薛宝钗的介绍。很显然,薛父并不仅仅教导女儿读书识字,还教会了她作画。所以,薛宝钗才会有这么高超的绘画技巧,对绘画所需要用到的各种画笔和颜料,也了然于心。
通过这个细节,薛宝钗之父——这个从来都没有在《红楼梦》中正式出现过的男人,也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位擅长琴棋书画的儒雅男子。虽然他是商人,但很显然也是一位“儒商”。
然而,随着薛父的过世,薛家与“儒”这个字,彻底无缘了。薛宝钗为了不让母亲操心,开始不再将精力放在读书写字上,薛姨妈只是一个俗气的女人,薛蟠更是在母亲的宠溺下,成了不折不扣的“呆霸王”。
薛宝钗的绘画技巧,来自父亲的言传身教,也在佐证薛家曾经的“读书世家”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