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再回首(三):打工之路(中)

本文作者:曹有钱


耄耋之年再回首(三):打工之路(上)

过了来呼市的第二个大年,正月初和老板儿出去串门子,和老哥籍玉柱老两口相跟上去了范二板缝纫厂。范二板是籍玉柱老板儿范板女的叔伯妹子,早年嫁到托克托县,女婿叫赵焕焕。

范二板前几年从托县一个人来呼市租了一间小房子,买了一台缝纫机,开起了裁缝店。批发了一些白布自己一个人加工饭馆工作人员穿的外套和戴的帽子。下午做成了,第二天上午早早出去卖,卖完了下午再做。买卖做得风生水起,供不应求,就租了一处临街的大院子,院子正面是楼房,上下两层,各有五间,下面是缝纫车间,上面是食堂和宿舍。她把自己的女婿赵焕焕和儿女们都叫到呼市,买了一些机器,雇了一个男裁剪师傅和四五个女缝纫工,开起了缝纫厂,主要承揽伊利和蒙牛的工衣加工,捎带地给伊利和蒙牛进一些其它的货,总之买卖是越做越大。范二板就是总掌柜子,儿子跑销售,女儿管生产,焕焕烧锅炉带打杂。

去了二板子家,正月她们也放假不忙,二板子给炒了几个菜,馏了几碗肉丸子和烧猪肉,家里有好酒拿出来招待我们。她们老家高山和四兴庄临村上下,人不亲土亲,再加上还沾挂点老亲,我们也不作假就吃喝开了,边吃边喝边拉呱。说起我今年做营生的亊,焕焕说:“曹老哥从老家拿下的自己做的醋和酱油可比这里的好,我看你今年就做这个买卖吧,肯定能挣。”二板子也接起来说:“你看西菜园二队蹬三轮车卖醋酱油那个二计计可挣钱呐。”在老家,我家曾经开过一个阶段小卖铺,经营的醋和酱油是科布尔镇的一个加工厂送的,后来送醋和酱油的师傅不送了。他一来二去和我处得不赖,就把做醋和酱油的方法教给我了,后来我就自己学会做醋和酱油卖了。往呼市搬家时把没卖完的醋和酱油也拿下呼市,送给二板子她们一部分,因此她们说我做的比她们这里买的醋酱油好。

听了焕焕和二板子的话,我想也对的,回了出租屋就筹备做这个买卖。先是买了两个能放二百多斤水的塑料桶,又去卖做醋和酱油原料的商店进了货,还买了卖醋和酱油用的提子和漏斗,提子有一斤的和半斤的,漏斗也买了大小两个。

醋和酱油做了两大桶四百多斤,三轮车上放两个大口子的塑料桶,一个放醋一个放酱油,另外还放两个五十斤的塑料卡子,醋酱油各一卡子,桶里的醋和酱油卖完了往里加,提子和漏头装在塑料袋子里,放在车上另外一个小塑料桶里。

我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卖起了醋和酱油,从居住的西菜园二队出发,东边是西菜园三队,向南跨过云中路是西菜园下三队,四队五队六队,还有临街的大小饭馆,不到中午车上二百来斤醋和酱油就卖完了。回家算计了一下,卖一斤醋和酱油钱赚一角多钱,半天卖二百来斤就赚二三十元,比两个人打工没明没夜地受苦强。

买卖做得挺顺畅也稳定,一个月也能赚个一两千元,除了生活花费,孩子读书的费用基本也能解决了。可也有出事的时候,有一天我们正吃晌午饭,迎门进来两个人,说是工商局的,查非法加工食品。我忙放下碗给人家说好话,人家说要罚钱,我忙着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给了人家。嫌二百元少不行,我七七八八地给人家说好话,那两个人说以后别卖了,再来了就没收你的家具。我说不了不了,那两个人写了一张单子说是收据扔在床边走了。事后房东告诉我是这个村卖醋酱油的二计计告了我,同在一个村子,都是在周围卖,肯定影响了人家的买卖。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决定搬家倒个地方,我把家搬到西菜园下三队住了一个阶段。下三队雨天出进路不好走,看到西水磨村的路好走,村里环境也好,不远不近就有一个公共厕所,看好了行政村委会房后面王永在的一间房,说好价钱后搬了进去,在这里整整住了七年。

麻树文是三道沟中学的学生,我教过他,他来呼市多年了,在下三队买了一块地皮,盖了三间房,院子里靠南墙边还挖开盖了两间地下室。他当时做塑料袋的生意,批发上塑料袋往超市商场送,还分装白糖黑糖、苏打碱面等货物也往超市送。他让我把他的货也拉上捎带地卖,他一分钱也不挣,也就是为帮扶我。这些货物也是人们的生活必需品,我比超市卖的价格低,卖得也挺好,卖一袋能挣二三角钱,积累起来也不少挣钱。

武全胜是咱们那里察右后旗东大马圐圙的人,在科布尔一中念过书。他在呼市昭君路路东开着一个很大的饭店,主要由他女人管理,他倒腾地做一些买卖。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他,他给我从吉兰泰一带分几次拉回几十吨精盐面,一吨六百元,一斤是三角钱。我从麻树文那里进上盐袋,买了一个封口机,自己分装盐面,二斤装一袋卖一元钱,每袋能赚不到四角钱。

贺玉宝也是咱们中旗人,媳妇是我们三道沟郭家村的,他教我学会了做洗洁精和洗衣膏,并且供给我包装袋子。袋子有蓝浪的有奇强的,我把做成的洗洁精和洗衣膏装在袋子里,把边封好,一袋子卖一元钱,也能赚三四角。我还把洗衣膏和洗洁精送到内蒙古农大东区的超市卖,超市负责进货的是我的一位朋友李发老师。范二板她们还把我做的散装洗洁精专门供给伊利和蒙牛使用,每次就要五六百斤。

我租住的王永在的房在西水磨村的村口,南边是西水磨村委会,再往南就是云中路,这条路从呼市西口子开始,经西菜园办事处到西水磨村,往西南经南营子村到小黑河乡政府,过小黑河桥是东二道河村,东二道河村有呼市第二监狱,再往西南方向是西二道沟村、姜家营子村、牛奶场,一直到托克托县。王永在的正房还没有安门窗,院里南房有三间都能住人,我租住的这间南房的门和窗子都不在院子里,在大门外的南面,面向村里南北方向的街道。街道十分整齐干净,向北通到村子里面,向南和云中路连接,街道两旁都是小门脸房。我刚来时超市开得还不多,后来的超市一个挨着一个。不远不近有厕所,厕所也打扫得十分干净,夏天村里专门有人打药,也没有蛆虫和苍蝇。村子里的街道都是水泥砂浆打的,十分平整,上下水畅通,下再大的雨也不会聚住水。周围的村子都没有这个村子好,这个村子里的党支部书记马文斌、村委会主任王华、副主任于壮壮工作十分负责任,村里村民和上级领导对他们的评价都很高。

从下三队搬到西水磨村,为了躲避同是卖醋酱油的二计计,我就很少去下三队等地方卖了。每天早上我起来就进院子里往三轮车上放要卖的东西,前面放两个大塑料桶,一个里面放醋,一个里面放酱油。后面放一些纸箱子,装着白糖、黑糖、冰糖、苏打、碱面、盐面、洗洁精、洗衣膏等十几种货物。放好东西进家吃了饭,就蹬着三轮车出发了。我走的村子很多,每个村子都是隔三四天去一次,去了每个村子都一个巷子挨一个巷子地转着卖。一边蹬三轮车一边亮着嗓子喊,就是喊醋酱油和所卖的东西的名称。整整卖了四五年,村子里的人都认得我了,一听见声音就出来买啦。还有这些地方沿街的小饭馆好多用的醋、酱油、洗洁精还有盐面都是我送的,都是下午送,送的都是五十斤的大卡子,估计他们快用完了就再给送过去,一个月结一次帐。

四五年时间,我卖醋和酱油走过的地方有南营子、范家营子、小黒河、东二道河、西二道河、姜家营子、西瓦窑、前八里庄、后八里庄、八里庄苗圃、孔家营子、西龙王庙、食品、石拉门更,远处有大台什、五里营、一家村、大庆路。最远的就是一家村,从西水磨村上了云中路到了西口子上了西顺城街,走到旧城北门上了中山路一直上了新华大街再向东到了兴安北路向北走到海拉尔东路,沿海拉尔东路向东走到丁香路北拐才到了一家村。也就是从呼市西南向东北差不多斜穿了整个呼市,那个时候岁数还不算老,不知道有多远,蹬着装着二三百斤货的三轮车,也就半天工夫就到一家村了。记得一家村有咱们中旗的两位退休教师,一位是宏盘的张德功,一位是三道沟的张太忠,连襟俩。我一边卖醋和酱油,还去他们家看看,他们都热情地招待了我。

2003年夏天的一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往脚蹬的三轮车上摆弄出去要卖的东西,把东西摆弄好进家吃了几口饭就蹬着三轮车出发。走到村口看见有不少人站着,出村的路上挡着栏杆,只留着一个小口子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出的。门口有专人把守着,主要的负责人有西水磨村委会的书记马文斌和村主任王华。我停下三轮车上去一打听才知道西水磨村子的所有出口全部被封住了,只有为村子里居住的人专门购买生话用品的人才能出入,而这些人都是村委会选拨的在村子里品行好的、身体健康的人。封锁所有出口的原因是呼和浩特市发现了“非典”病人,这是市政府为了防止“非典”蔓延而采取的措施。所有的村子,所有的居民小区全部封闭,和西水磨村一样也是只允许为居民解决生活必需品的人行动。我不能出去卖货,只好悻悻地推着三轮车回了家。晚上看了电视才知道问题严重了,广州周围“非典”肆虐,夺去了不少人的生命,为了治疗抢救“非典”患者不少医生护士以身殉职,而且北京的情况和广州一样也很严重,许多医护工作者也倒在了抢救“非典”患者的第一线。过了几天,又从电视里看到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因防疫不力被解职,由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和卫生部高强负责全国的“非典”防疫工作。

西水磨村的防疫工作也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街道、住宅、厕所每天都有专人负责喷雾消毒,男女老少天天早上有专人上门入户给量体温,防护像铁筒一样保护了这个村子里的生命健康。一位和我一样租住在西水磨村的女人,不知咋的从村子外面捡回一些人们扔出去的衣服,让搞防疫的人发现了,把她捡回的衣服烧了,用喷雾器把她整个人用消毒液洗了一遍。我很同情和我同在异乡的这个女人,但是在这非常的时期非常的日子里又无可奈何。

日子一天天一月月地过去了,西水磨村子和整个呼和浩特市还是在封闭着,我很着急,不是怕染上非典,而是日渐囊中羞涩。为了能给上学读书的儿子省点早点钱,我把每天抽的两盒大青山牌香烟都戒了,如果继续封城下去,我们的日子会产生危机。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村庄和城市慢慢地解封了,我又蹬着我的三轮车转游在各个村庄之间。

事后听说我们老家和我老板儿一个村子的人,原来在中旗工作,后调到呼市工作,“非典”期间在内蒙古医院住院,染上了“非典”去世,好像一家子就走了三口人。这家人和我也熟悉,我去了呼市还专门去他们家看过他,可惜的是“非典”期间整个呼市也没因染上“非典”倒下多少人,而他们一家竟遭此横祸。还有就是南营子南边有个加气站,一个看大门的老两口常买我的醋和酱油。疫情结束后我去了加气站,看大门的妇人出来买货时对我说,他的老头子感冒引起了肺炎,因封城出不去被耽搁了。我想是不是还有因此而耽搁了的?

2005年7月17日,我的一个叔伯妹夫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他家一趟。他的家在呼市东边的桥华世纪村,我骑着自行车去了他家。他和我说他在达茂旗石宝镇揽下点盖房子的工程,他识字不多,手下也没个合适人,想让我帮他记记账,一两天就得下去。回了西水磨和我老板儿说好了,我去达茂旗石宝镇给妹夫记账,她接我的班蹬着三轮车卖醋和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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