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女人
本文作者：李云彪
诗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大西南四川走出的窈窕淑女，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吗？听天由命吧！
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就有四川姑娘嫁到北方的山西、陕西、河南、河北、内蒙等地，不过那个时候过来得少。到了八十年代，这种奇特的千里姻缘一下就达到了高潮。
什么原因导致四川女子源源不断地远嫁到这些地方呢？
原因有四：
一、四川湖广移民居多，自古就有背井离乡，外出闯荡的传统。他们认为，只有走出去才有出路，才有出息；
二、想走出去的大部分是居住在偏远山区的农民。由于难以适应机械化耕作，所以他们体力劳动是主要的生产方式，而且是一年四季都在劳作。而中国北方的农村冬天休耕，可以休息好几个月。这也成了她们嫁到这些地方的一个重要原因，起码可以逃避繁重的体力劳动。
三、北方农村好大一部分人在当地找不到媳妇，四川姑娘正好解决了这一问题。
四、四川是全国少有的出娉女子不要彩礼的省份。
这些嫁到北方的四川姑娘有一个共同特点：一般年龄都比较小 。
据我所知，找四川媳妇的大概有这么几种情况：
一、家庭贫穷，相貌一般型。这种家庭由于孩子多，顾不过来，娶媳妇成了老大难问题。或者是因为其它原因造成家庭贫穷，孩子的相貌又一般的话，这样在当地就很难找到对象。
二、长相有点不足的。不管是穷富都很难找到对象。
三，心理和身体健康有点问题的。如果没有特殊的才干，在当地很难得到姑娘的青睐。
四、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这类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乡里乡亲都知道底细，谁家的闺女肯找这样的人？那不等于往火坑里送？
这四类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是大龄青年。
有些脑子活泛的人，就想到了四川姑娘怕劳动，北方后生难找媳妇这个问题。联姻的话正好就能解决了这个矛盾。这些人瞄准了这一“商机”，认为这是发财的机会。于是他们就当起了“媒人”，实际就是人贩子。他们从四川领上小姑娘，专门找难找媳妇的人家，如果给合适的价钱就成婚了。那些四川女子一般都听媒人的，媒人让嫁谁就嫁谁，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些找上四川媳妇的男人们，有的和他的老婆也干上了“贩人”这买卖。人贩子为了逃避法律制裁，又为了省钱，后来就改变了策略，专门领上想找对象的人，去四川找姑娘。提前说好价钱，路上的一切花销全由男方来出。这样人贩子就堂而皇之地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又省去了路上的一大笔开销，也就顺风顺水地干了起来。一来二去，四川女子就源源不断嫁到了北方农村。
狗齐，是我认识的娶四川媳妇的人，家穷，长得就像蚂蚁提豆腐——没法提了。不多描述外貌，总之三十多岁了没媳妇。托人贩子从四川领了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就成了他的老婆。姑娘长得也不难看，个子还挺高，牙白生生的。一进门就叫爸爸妈妈，把狗齐俩大人乐得笑了好几天。狗齐一家真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
唉，人就这么变，有甚办法！过了门的狗齐媳妇，十分勤快，又割猪菜又放羊，风吹日晒种地忙，把个家过得红红火火的。狗齐每天唱着信天游放羊，媳妇就在农田里劳动。
狗齐媳妇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很俊，女的挺俏。两个孩子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那年，羊的行情好，狗齐家养的一群羊，光卖羊羔子就收入了三四万。狗齐媳妇领上两个孩子去娘家探了一次亲。坐的飞机，临走时，她就给父母亲打电话，说是坐飞机回去。她爸妈一听说闺女是坐飞机回来，高兴得手舞足蹈，逢人便说女儿有出息。狗齐媳妇就这样风风光光从内蒙古到四川，从四川到内蒙古飞了个来回，给她爹妈长了脸。那时候，农村人能坐上飞机，那可是千百年来的特大新闻啊！村里人们都很羡慕。
狗齐媳妇是个热心善良的人。自从她嫁到这个小村庄，无怨无悔地把自己的青春、热血、汗水献给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也把自己的心交给了这个丑男人。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小世界，说的也变成了地道的当地话了。这里的人在她心里生了根，有着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亲近。
狗齐媳妇看到村里有几个年龄大的后生，挺聪明，就是家里穷。就动了隐恻之心，领上他们回老家跑了好几趟，让他们也成了四川女婿，但没要他们一分钱。她帮过的这几家，后来都进了城，个个干得小有成就，狗齐媳妇心里美滋滋的，这些四川女人没给四川人丟脸。
发财，他父亲是个懒汉，俩人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发财快三十了还找不到对象。发财自己去山西下窑攒下几个钱，人贩子就领他去四川找了个媳妇。姑娘也就十七、八。这四川女子对公婆特孝顺，喂猪做饭样样能干，打里照外，毫不含糊。发财成了家，在村里种了几年地就领上老婆进城了。
发财媳妇真是一把好手，除了照顾两个孩子，还在饭店打工。两个孩子都很聪明，一个上高中，一个初中。发财在外赚钱，虽然辛苦点，但活得很舒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年，发财突然得了胃癌，不几个月就去世了。妻子化悲痛为力量，利用两口子几年积攒下的钱，开了个小超市，生意做得一帆风顺。再也不用给别人打工了。
这个失去丈夫的四川女人，以她的坚强、吃苦、耐心、包容走着自己的创业之路，供两个孩子读完大学。帮助他们成家立业，令周围的人敬佩。
四游，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坏名声十里八乡都知道。二十八、九了，没个媒人给介绍对象。父母省吃俭用攒下点钱，准备给他找媳妇用。找个当地姑娘没指望，四游父亲就请了个人贩子，好说歹说让人家去四川领一个。人贩子带上四游去四川走了一个礼拜，真的找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媳妇。
四游刚成家的时候，感觉新鲜，对小媳妇挺好。挑水、搂柴又做饭，伺候得面面俱到，媳妇也觉得自己找到了幸福。好日子不长，不到半年时间，四游老毛病又犯了，和那些狐朋狗友不是赌博就是喝酒，很少回家。媳妇找了他几次，被他打了个鼻青脸肿，再也没有管他。
秋收到了，麦子黄澄澄的，低下了头，等人们收割。四游不在，媳妇也指望不上他。还是满天繁星，夜静静地，这个小女人就一溜风地走到麦地里，麦子、沙蓬被露水湿得潮潮的，完全失去正午阳光时的那种威风，不敢扎人手了，正好割。四游媳妇挥舞起镰刀割起了麦子，那“嗖嗖”的声响，打破了宁静的夜空。别看她年龄小，那真是一把好手。
半前晌，阳婆像一个大火盆烤着那金黄的麦子，烤着小媳妇的背。麦子和它一起作伴的沙蓬像发了毛一样，炸开了头，开始扎手了。小媳妇汗流满面，回头一看，身后已躺下一大片麦铺子。
“哎呀！”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是捆个子的时候了。于是，她放下镰刀，抱起铺子，两个一捆，又挑两把比较长的做腰子，一手拿一把，两个麦穗头一交叉，右手一拧，腰子就打好了，然后拉开腰子，放到铺子中间一翻，再把腰子一打结就捆好了。
小媳妇捆好了个子，阳婆已西斜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做饭……她就是这样撑着这个家。
一年后，孩子出生了。这为小媳妇压上了一副重担。四游恶性不改，整天四处游荡，又不想在土地里劳动，没有钱花。看人家年轻人都进了城，只好也领上媳妇、孩子进城谋生。
搬砖搬瓦的重体力活，四游躲得远远的。四处打听，才找了一个给超市送货的营生，既当司机，又是搬运工。还算能养得起家，老婆只能照看孩子，当个家庭主妇。
几年过去了，生活还算平静。
孩子上了幼儿园，又上了小学，家里的负担越来越重，四游媳妇既要接送孩子又要打工。
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四游旧病复发，移情别恋，看上了一个打工女人，整天一起鬼混。到后来竟然提出要和媳妇离婚。媳妇想到离了婚，孩子没有父亲，就不同意。可是四游心里没有孩子和老婆，得寸进尺，把相好的领回了家。媳妇忍无可忍，决意离了婚。
可怜这个女人又当妈又当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读了大学成了家。用自己的坚强告诉人们：我是四川女人！
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变迁，四川女人走北方已成过去。
从中国大西南走出来的四川女人，也许没有收获窕窈淑女那么浪漫的爱情，但她们为当地的经济建设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也为社会的安定繁荣尽了力。她们的淳朴、善良、勤劳、坚强、大度……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北方人！影响了察右中旗人！
这就是四川女人！
愿四川女人一生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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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作者曾为内蒙古察右中旗第四中学教师，现居呼和浩特市。
【本期幕后】
策划：王丹
编辑：王丹
校对：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