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布尔旧事 (之三):礼堂守护人王老汉
本文作者:李世明
王老汉硬气、腰杆子直,除了刚正无私,他还有一个最大的资本,是军烈属,他唯一的儿子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了。在他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墙上正中挂着他儿子穿志愿军军装的遗像。我和弟弟还有几个小伙伴曾多次光顾他的小屋,对那幅黑边遗像充满好奇,也不止一次缠着他,让他讲讲他儿子的故事,但每次他都叼着旱烟袋“叭哒叭哒”吸着一言不发,但看得出老人很痛苦,若有所思的目光里似有泪光,有时候被我们问烦了,忍不住火了,操着浓重的山西口音吼道:“问甚哩问甚哩,过去的事情啦,有球甚好说的哩?”现在想起来,是我们年少不省得事儿,世上还有比失子之痛更让人痛心的事情么?提及这些真等于戳老人的心窝子啊。后来我听旁人说:王老汉早年丧妻,一个人将唯一的儿子拉扯大,又送到朝鲜战场。他儿子的遗骨至今葬在朝鲜的志愿军烈士陵园。那张照片是他儿子给他留下的最后遗物。失去儿子,王老汉成了孤寡老人,政府照顾他,给了他看管中旗大礼堂的工作,成了吃公家饭的人。
旧剧场内景
管理大礼堂这个工作说轻松也繁重,因为只有王老汉一个人,大礼堂的几把门钥匙,他用一个牛皮绳串起来,小心地挂在他穿的大裆裤的裤带上,日夜不离身。他恪守职责,视大礼堂的一草一木为自己的财产,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大礼堂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当大礼堂开完会,王老汉就带着口罩把近千平方米的大礼堂台上台下打扫一遍,自己却成了个灰人。
那年,新成立的乌兰牧骑第一次演出,整个大礼堂爆满,本来是发了票的,结果还是挤坏了四个大门,涌进了不少没票的观众。这些能闯进来的人都是些半大小子、二棒浪后生,一个个长得粗壮,有的是力气,其中有一个最著名的好汉叫“愣吉鼠”,此人二十出头,个头不高,但力气可不小。他家住镇西街的一个拐角土屋里,从小狂野不羁,他喜养马,好喝酒,也爱交朋友,经常骑一匹奔驰如风的黑马招摇过市,像传说中的侠客。
乌兰牧骑第一次演出,当然少不了他,他虽然没入场票,却是第一个带头挤烂大门冲进去的,而且还要坐在最前一排。演出还没开始,由于愣吉鼠带头抢座,台下乱成一锅粥,没了秩序。此时,看演出的旗里领导还没到。王老汉可丢不起这人,愣吉鼠挤坏大门就已经把他气坏了,现在愣吉鼠又抢座,王老汉岂能容忍,他哗的一声拉开舞台红色帷幕站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足有几米长的竹竿照着正在前排与人争座的愣吉鼠就打:“狗日的,没王法啦!滚!”
愣吉鼠被打懵了,揉揉头一把抓住竹杆大骂:“老个泡,敢打爷!”愣吉鼠在与王老汉争夺竹杆时顺势跳上舞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只见他二话没说,一把抱起王老汉,竟将王老汉扔下舞台,好在台下人多,众人急忙接住,否则,王老汉不死也得残了。后来晚会进行得如何,我记不清了。由于年代久远,愣吉鼠究竟是不是在首次乌兰牧骑演出时与王老汉发生的争执,也许有误,但是,愣吉鼠跳上舞台把王老汉扔下台,是我亲眼见到的真事。
从那以后,愣吉鼠在科布尔的名气更大了,崇拜他的年轻后生也更多了,但我感觉愣吉鼠一点不愣,犯法的事情他不做,还爱周济有困难的人,我也曾拜访过他几次,提及摔了王老汉的事,他总是摆摆手:“那事儿,別提,想起来后悔。”(待续)
文中图片来自本平台文章《察右中旗往日印象之四:电影院》
作者简介
李世明, 1956年1月9日生,内蒙古四子王旗人(童年、少年在察右中旗度过)。国家一级编剧,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内蒙古囯学研究会副会长。曾任内蒙古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任专业编剧、制片人。
《东方商人》、《铁道游击队》、《大盛魁》等多部电视连续剧总编剧、编剧。多部作品在中央电视台及全国各大卫视台黄金时段播出。其中《东方商人》荣获国家“五个一”、“飞天”、“大众金鹰”三项大奖。《铁道游击队)荣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迎亲马队》获全国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二等奖。《青城大案》获国家公安部“金盾”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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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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