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荚微小说】念念的舞台

念念的舞台

文/青豆荚

念念演祝英台演到三整年的时候,遇见了柏锦。

那次,柏锦的父亲赵老爷子六十大寿,请了班子演戏,念念随戏班提前一天住进赵府,只待祝寿当天开戏。

那天,念念闲来无事,去赵家后花园的亭台轩榭间略走了走,就遇见了读书的柏锦。柏锦一身素衣,显得清爽冷静,这让念念心下一颤,这可是现实中的梁山伯了!舞台上,念念演祝英台,演梁山伯的是大她两岁的师姐,念念把自己放进角色里,让祝英台走进自己的心灵,她觉得自己就是祝英台,而师姐呢,从来都不是梁山伯。

第二天,舞台上演出的念念看见了一身素衣的柏锦,仍然清爽而冷静,她忽然更加深入地走进了祝英台的内心,或者说,祝英台浸入她的灵魂,她禁不住唱的动情而凄切,让很多观众潇然泪下,包括那个冷静的柏锦。

念念得了很多喝彩和奖赏,但她怅然若失,因为她很快会离开赵家,被淹没在人海里。

念念此后仍随戏班唱堂会,有时也去庙会和各种宴会,只要挣钱就好,她经赵家一行,似乎唱戏的功夫有了一个大的飞跃,她演祝英台总是让人动容,仅半年,在小城就名声大噪了。

一天,刚回戏班,一个小师妹心急火燎地跑来,告诉念念一个叫柏锦的找,念念木在那儿,她的心上上下下地跳,但她不能不去见他。

柏锦更加清瘦,站在门口,塞给她一封信,细细地说了自己的情况。他,赵柏锦,28岁,已经结婚,还有两个儿子,与他结婚的娃娃亲太太是从没让他动心的女人,他原以为人生就是那样吧,将就着、凑合着走完,但他见了念念就不一样了,“原来我不看戏的,生活里,本来大家都在演戏,像我和我太太,只保持表面的和气,何苦再去看戏呢?可花园里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去看了,台上你凄切的样子,竟比现实中的人还要真实,当时我忍住眼泪,却将无尽的酸涩、苦痛全咽在肚子里——”说着,竟泪流满面。他说这半年他夜不能寐,度日如年,甚至还大病了一场,那时他想,他干脆就那样心痛到死掉算了,可他又缓过来,他就没法不来找念念了。

念念不是没法拒绝柏锦,她实在是没法拒绝自己的心。一个月后,十八岁的念念告别戏班,偷偷跟柏锦私奔了。

那是他们最美好的日子,像梁祝的结局那对自由奔放的蝴蝶,也许,舞台上的念念,一直想拥有这样浪漫美好的人生舞台,十八岁,对念念来说,美好刚刚开始,也将永远持续。

一年半后,他们却有了第一次争吵。柏锦除了读书写文,没有一点营生的法子,花完两个人的积蓄后,艰难窘迫了好一阵子,柏锦只好带念念投靠了父亲的故交陶老先生,念念说:“你是在找回头的路吗?”柏锦就发火了:“那还能怎么办?我出不得苦力,我也不能让你苦——”

半年后,赵老爷子因病去世,柏锦的太太捎信来,念念知道,柏锦是必须回去了,念念还知道,柏锦必是不回来了。她默默细细打点了他的行装,一遍遍咀嚼这离别的疼痛——其实,这种痛苦在半年前进入陶宅时就已经开始了,牵牵扯扯地让她难受。

半年里,念念已经知道,两年前,念念在柏锦的心里不是念念,而是那个如梦如幻的祝英台,而那时的柏锦在念念心里,就真是柏锦吗?也许只是深居她心灵的梁山伯,而当他们从华丽的舞台谢幕,跑进这残酷的现实中时,注定一切都会破灭。

柏锦走后杳无音信。

之后,念念做了陶老先生的第四房姨太太,陶老先生满足她的要求,在花园的一角搭起个戏台,一个只属于念念的戏台!

审核:十千       编辑:红柳



作者:青豆荚,本名王琼华,山东临沂人,《痴红初语》驻站作家,平台编辑一个喜欢文学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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