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在人间：美惠三女神为何备受艺术偏爱？ / 开普饭

“三个女人一台戏”虽然是句“俗话”，但纵观西方文化史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众多艺术家、文学家都曾创作过三姐妹、三女神的题材作品。

著名的有希腊神话争夺金苹果的赫拉、雅典娜和阿佛洛狄忒。莎士比亚的《李尔王》中李尔也有三个女儿，《灰姑娘》的故事伴随着三姐妹展开，还有在英国文坛熠熠生辉的勃朗特三姐妹，更是成为当时独立女性的象征。

美惠三女神在波提切利的《春》中翩翩起舞

不知道西方人对三姐妹题材的偏爱，是否在源头上有着希腊神话三女神的影子？掰手指头数数：命运三女神，复仇三女神，三处女神等等，但我们今天的主角是“美惠三女神”。

“美惠三女神”为何在西方艺术史流传千年长盛不衰？

其实倒可以先从生存的角度说，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里，艺术家并没有“为艺术而艺术”随意创作的自由。恰恰相反，为了恰饭古代艺术家大多以订单的方式来创作，甲方的意见其实至高无比。鉴于此，许多固定题材、可以摆放在家中装饰用的作品自然最受欢迎，因此，西方艺术史中我们常常会见到许多题材反复出现。比如古希腊神话、《荷马史诗》、圣经的《旧约》、《新约》等脍炙人口的典故。

自然，不同的艺术观念、时代背景、文化倾向，就会导致了同样题材的作品，在不同时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而这成为我们窥视当时人所思、所想、所见的一面镜子。

“美惠三女神”这一题材，在西方艺术史中属于那种很甜的、没什么沉重负担、非常世俗化的作品，毕竟既不涉及沉重的信仰，又有谁能拒绝三位美丽少女，步伐轻盈的降临世间呢？她们受欢迎是有道理的。

据荷马所说，美惠三女神常常跟爱神阿佛罗狄忒相伴相随，尤为擅长音乐、舞蹈和诗歌，因此，神话中她们常常与缪斯女神们一起在奥林匹斯山上翩翩起舞，为众神的欢宴助兴，天然带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洒脱劲头，能够将爱、幸福这世间最美好的礼物散播在人们心中。

《美惠三女神》安东尼奥·卡诺瓦公元1812年~1816年

美惠三女神，你们的礼物是所有凡人的快乐，是一切甜美的东西，是智慧、美丽与荣耀。

—品达《奥林匹亚颂》

再回望美惠三女神的起源，目前普遍认同赫西俄德在《神谱》里的说法：美惠三女神（Graces）是宙斯和泰坦女神欧律诺墨（Eurynome）生下的三个女儿，通常从最年轻到最年长的依次为代表光辉的阿格莱亚（Aglaia）、代表快乐的欧佛洛绪涅（Euphrosyne）代表鲜花盛放的塔利亚（Thalia）。在罗马神话里她们被称为卡里忒斯，即美惠女神。按照罗马学者塞内加的观点，他在《论宽仁》一文中将三女神描述为含笑的少女，分别代表恩惠的三个方面：“给予”“接受”与“酬谢”。

古镜子上的美惠三女神公元前二世纪

目前现存最早的三女神作品，主要以雕塑和壁画为主，多数情况下，三位身着片衣的女神站在一起，边上二位女神面向同一方向，而中间那位则背对观众，朝向相反。因此，无论从任何角度观看，总会有一位背对的女神。在姿势上女神大多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放松。根据学者们的考证，这一姿势源自于古希腊的舞蹈动作。

庞贝古城中的古罗马三女神壁画

漫长的中世纪长夜，三女神与其他异教神明共同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不见天日，直至文艺复兴有如太阳般降临世界，照亮了世界和人类的美好与丑恶，也让三女神再次步入凡尘。在波提切利手中，《春》中的美惠三女神身着飘飘薄衫，她们手围成一个环形，犹如一场飘逸的舞蹈，展示着女性的肉体之美。

波提切利《春》1482年

拉斐尔的《美惠三女神》，1504年

与波提切利的仙女们相比，拉斐尔的《三美神》倒像是把女神拉向人世间，从发型与首饰来看，三位女神分别是三位不同年龄女性的化身，其画面带着如诗歌般抒情的淳朴美感。

老卢卡斯·克拉纳赫的《美惠三美神》

16、17 世纪，文艺复兴的尾巴流行着一种矫饰主义，那些大师们如日中天，投下的阴影却也遮盖了其他人的前路，一些艺术家们不得不脱离了古典主义自然而然的轨道，开始在怪异的造型、超自然的形体之中寻找美感。像德国艺术家老卢卡斯·克拉纳赫结合了古老的中世纪绘画传统，创造了一系列修长、妖媚、诡异的三女神。

17 世纪，三女神也随着艺术家走入巴洛克的殿堂。在鲁本斯的笔下，三女神真正成为三位凡间女子，飘渺的仙气与神性彻底被肉体的真实所代替，她们在画面中自然而然的呈现出女性的丰腴体态，有如一首对世俗生活的赞美诗——实际上，鲁本斯也确确实实对遇见这三位女性而充满感恩之情。因为画面中的三美神是正是鲁本斯不同时期的三位妻子，虽然她们都没能陪他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