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童年（二）
二哥小时候那个自由自在，经常两三天不回家也没有人管，现在想想好像真不可思议，不过当时几乎家家都是一样的。所以每天到傍晚吃饭的时候就有大人在各个地方大声喊着孩子的名字，唤回家吃饭了。
二哥小时候挺喜欢洗澡，都是在村里的池塘里，现在想想池塘里可是真脏啊，村里很多人在池塘里怄麻还有木头，麻是有毒的东西，池塘里怄这些东西多了，就会有鱼泛白肚了。老老少少的都会下水去捞鱼，那些鱼半死不活的，很好抓，二哥有时候也能抓十几条。现在想想应该是很小的鱼了吧。把鱼带回家，母亲就会给二哥炕着吃，吃着吃着二哥的肚子疼，现在想想估计是在逮鱼的过程中喝了池塘里的脏水。
也因为水很脏，二哥脑袋上长了脓包，身上上得了湿疹，很痒的时候，父亲就告我说，“人闲疙痨（ge lao,方言，指身上长的脓包啥的东西）痒”，二哥就满院子的跑，跑着跑着确实感觉到痒的感觉减轻了。
二哥读了三个一年级，都是去混的。村里小学连固定的凳子都没有，二哥的母亲给二哥准备了一个红色的小椅子，二哥就每天搬着这个小椅子去上学，具体学了些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早自习时候煤油灯闪闪了。
二哥在读第三个一年的时候开始开窍了，学习成绩就变得非常好了，常常是班里的第一名，还是班长。作为班长，每天早上要第一个到学校给同学们开教室门，教室的钥匙就在二哥身上，为了防止钥匙掉，二哥把拴钥匙绳子的另一头绑在自己的衣服扣眼里，二哥记得当年有一张小学的登记照，还可以清晰的看着绳子拴在扣眼里。关于这个事情的记忆，二哥也是从那张照片回忆起来的。
二哥开窍了，总是想起来一年级的班主任老师，教语文，周老师，瘦瘦小小的，扎着一个麻花辫，很漂亮，二哥感觉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自始至终很是尊重，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温暖。但老师到底做了什么让我感到如此的亲切，具体的事例我倒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教我们数学的老师姓段，好像是隔壁段营村的，上课的时候常常拿个扇子树的拿个杆儿，谁不听话就在脑袋上敲一下，印象中敲在脑袋上生疼生疼，难道二哥果然是从小数学就不行？
二哥高中毕业的拿个暑假和父亲一起回了一趟老家，最心心念念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周老师，问道了村里的书记，他说，“周书诺”是个“黑民办”，已经被清退了，现在在乡里卖衣服。二哥就非要赶到集上去，终于见到了周老师。周老师胖了好多，二哥向她说起了读书时候的事情，说是自己的启蒙老师，汇报了自己考上大学的事情，还送了两箱方便面给她。那时候，豫西南农村送礼都送方便面。周老师也很感动，非要送给我一双自己卖的凉鞋，到底拿了没有，我忘记了。周老师的小孩一直靠在周老师身边。我就走了。匆匆一走，已经18年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周老师到底怎么样了，祝愿她过的好。
二哥自从有了读书的记忆以后，对家里的事情能回忆起来的就很少了。二哥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直到二年级下学期。转过来一个新生，很可爱的圆脸的女生，学习成绩很好，好像叫孙小亚，特别是数学比我好，二哥有时候就考不到第一名了。二哥有点儿喜欢这个女生。二哥班上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叫王新用，父亲开了一个玩杂技的班子，家庭条件还可以，穿的衣服总是很干净整洁，梳着很整齐的辫子，粉红色的脸，说起话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好看极了。现在想起来也感到奇怪，能够记起来名字的班上的同学就这两个女生了。到底是不是对的，名字是不是这样，现在也无从考证了。但她们的样子二哥还可以常常浮现在脑海里。
二哥高中毕业会老家那次也忍不住问了孙小亚，王新用，书记只对孙小亚有印象，说是在城里卖衣服，王新用是谁家的孩子，我回答不上来，自然也没有下落了。我想也许她和父亲一起去外面耍杂技去了吧。只是孙小亚成绩那么好，怎么没有继续读书，考大学？有时候想想，也许父母决定迁徙到湖北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我在豫西南的老家，也许也就早早去打工了吧。
那时候村里的小学早晨晨读完了后，走回家吃饭，吃完饭再赶到学校上上午课，中午再回家吃饭，然后赶到学校上下午的课。下午课上完以后，就可以回家了，五点多时候，一群小学生浩浩荡荡，吵吵嚷嚷，打打闹闹。现在想起来既陌生又清晰。
三年级上学期结束了，我总分考到了全年级的第一名，我竟然是第一名？我真是喜出望外，老师在讲台上说，大家猜猜，谁是我们的第一名？都没有想到吧，说出了二哥的名字。二哥很是激动。回去父亲问起来我的成绩，我就学着老师的样子把情景重现了一遍，父亲很高兴。但二哥很快就发现有问题，如果一直是第一名还用的着猜猜谁是第一名吗？后来二哥考试再考第一名，回家父亲问起来，二哥就会轻描淡写的说，考了第一名。“老师怎么说的”，“就是考了第一名，很正常嘛，老师没有说什么”，每次父亲都很失望的样子。
考试第一名的奖励是三本《小学生天地》的杂志，还有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第二名的好像是二本《小学生天地》，笔和本子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二哥看着《小学生天地》上的其他小学生写的作文，总是想如果自己能够写一篇变成上面的文章该多好。当二哥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已经是五年级了，而且已经转学到了湖北。
因为过了小学三年级，二哥的父母决定到湖北来做点儿什么生意，二哥就转学走了，也没有和同学们告别，特别是孙小亚和王新用，二哥从随父母先坐车到丹江口市，再坐船，坐船要坐很久，二哥站在船舷边看轮船前进时候拨开浪，然后两道长长的水痕荡漾开去。
二哥当时在想什么，记不得了，但二哥一个人在船舷边站了很久很久。
二哥要到未知的新世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