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格莱美提名,为什么引发"众怒"?

11月25日,美国唱片学院公布了2021年第63届格莱美除最佳沉浸式音频专辑以外的83组提名。其中,Beyoncé以总计9项提名领跑,包括年度最佳单曲和最佳唱片2项通类大奖提名,紧随其后的是Taylor Swift、Dua Lipa和Roddy Ricch,分别获6项提名。
除了一些颇受欢迎的熟悉名字以外,围绕本届格莱美的更多则是争议,其中以The Weeknd零提名为最,引起国内外乐迷的广泛关注。与此同时,更引发了大众和行业的思考:向来标榜自己能够代表"全民喜好"的格莱美,是否正在逐渐与大众认知背道而驰?
引发"众怒"的2021格莱美提名
对于本届格莱美公开的提名情况,业内认为其中多项令人大跌眼镜:有些作品被归为提名所属的类别不合时宜,有些则被认为名不副实,甚至发布时市场表现本身就十分低迷。
而《INSIDER》更将2021年度专辑提名情况形容为"一坨被砸在墙上的意大利面",对相关作品并未提名各自流派最佳感到困惑:《Everyday Life》未获最佳流行提名,《Holleywood's Bleeding》拿不了最佳说唱,《Djesse Vol.3》也称不上最佳舞曲/电子音乐。如果这些歌曲甚至不能作为各自流派领域最佳作品被纳入考虑,何以能够去竞争格莱美的最高荣誉?
另一方面,凭第五张录音室专辑《Changes》取得四项提名的Justin Bieber也不太开心,不仅因为业内和大众普遍认为其单曲《Yummy》不值得获最佳流行个人表演,更在推特上公开就专辑被归属于pop类别发表了不满,认为专辑收录曲目从和弦、旋律、人声风格,再到鼓点选择都应该被认定为R&B专辑:"它没有被归入R&B分类,我觉得十分奇怪……明确一点,我绝对喜欢流行音乐,但这一次我没打算做流行专辑。"
此外,大众认为包括Katy Perry、Selena Gomez和Luke Combs等在内的奖项有力竞争者均榜上无名也十分不合理。总体来说,行业认为有的作品质量不够格,艺术家认为自己作品流派分类不准确,大众认为该得奖的人却连陪跑资格都没有,这届格莱美从提名开始就招致了许多非议。
不过,就算以上这些观点仍可以被认为是某种程度上的个人主观意见,有一点却是真正地引发了"众怒":The Weeknd与其今年3月发布的专辑《After Hours》竟然也零提名。名单公布后数小时内,这个话题就成了推特热趋,同时也登上微博热搜。
The Weeknd曾在职业生涯中获得10项格莱美提名,并斩获其中3个奖项。今年三月,他发表了新专辑《After Hours》,首次亮相Billboard200专辑榜就连续上榜四个星期,并成为有史以来单周获最多流媒体播放量的R&B专辑。其中,专辑里的单曲《Blinding Lights》不仅在Billboard Hot 100单曲榜单上登顶逾四周,甚至停留该榜单前10名超过40周打破记录,截至如今仍然是2020年Spotify最受欢迎的歌曲。
面对零提名的局面,The Weeknd于名单公布当晚发推指责格莱美,称其"仍然如此腐败","欠我、欠我的粉丝和整个行业透明度。"同时要求组委会澄清提名过程。
而同行们也纷纷挺身而出发表看法,认为The Weeknd遭受了不公平对待:Tinashe在相关推文下回复了一行垃圾桶的emoji表情,Kid Cudi直接表示"他(的名额)被抢了"。Justin Bieber的经纪人 Scooter Braun也对The Weeknd和《After Hours》大加赞誉,表示这名艺术家和其经纪人都"应获得更好的对待"。
为什么The Weeknd没能获得提名?
The Weeknd为什么没能获得任何提名?目前最广为流传的原因是明年二月份的格莱美颁奖典礼及随后一周后在相同电视台进行转播的超级碗活动中场秀之间存在排他性。根据外媒报道,The Weeknd本人希望能够参与这两次演出,团队也因此与格莱美高层进行了数周的谈判。后者曾发出最后通牒,而The Weeknd参与今年超级碗表演的决定最终导致其失去了提名。
在对《The Rolling Stone》的声明中,格莱美公司临时总裁兼首席执行官Harvey Mason Jr.否认了这个说法,并将这个结果归咎于投票机构,并表示:"我们知道他(The Weeknd)对未获提名感到失望。我很惊讶,也同情他的感受。他今年的音乐非常出色,对音乐界和更广阔世界的贡献值得每个人钦佩。我们本来希望他也能在(超级碗)之前的周末在格莱美舞台上表演。不幸的是,每年的提名数量都少于应得的艺术家数量。"同时,他宣称"参与超级碗的决定被宣布之前所有类别的投票就已结束,所以绝不会影响提名过程"。
但他的澄清显然不太具备说服力,毕竟格莱美此前也曾让Lady Gaga在自己和超级碗之间"二选一",最终这位女歌手不得不为两场演出准备不同风格的现场版本。
同时,《VULTURE》报道认为,格莱美委员会对于The Weeknd今年上报的作品流派分类定位含糊不清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此前,他的上一张专辑《Starboy》曾获得2018年格莱美最佳当代城市专辑(Best Urban Contemporary Album),然而今年早些时候,唱片学院宣布,因创作者Tyler the Creator等艺术家的强烈抗议,将所有类别中"urban"一词删除。尽管《Afer Hours》专辑质量颇高,但因无法单纯被定义为"流行"或"前卫R&B",反倒落了个"无处可去"的尴尬局面。
早前,在各路媒体对本届格莱美展开预测的众多报道中,The Weeknd和《After Hours》一直作为能够夺得2020年度唱片、年度歌曲等奖项的大热门频频出现。这些言论的背后,不仅包含着大众对这位艺术家和这张专辑的积极评价,也意味着行业主流对他的高度认可。
作为电影和音乐领域里最受瞩目的奖项,格莱美和奥斯卡均由业内人士投票决定,但二者的评选标准存在着逻辑差异:奥斯卡将声望放在首位,注重相对商业边缘的优质作品,且一般具备社会象征意义;而格莱美更注重商业成功,这也是为什么Lil Nas X在今年初能凭借神曲《Old Town Road》拿下第62届格莱美最佳流行合唱/组合和最佳音乐录影带两项大奖。
正因如此,公众一般会对格莱美的选择产生普遍认同。然而这次,向来以民粹主义为核心意识形态的格莱美却没有提名广受好评的艺人和作品,这也是为什么霸榜的The Weeknd零提名如此不能被大众接受的原因。
屡次丑闻负评缠身,格莱美面临价值缩水
作为成立超过半个世纪的音乐类奖项"老大",格莱美曾多次陷争议。
最早期,格莱美被批判"过于工业化",例如金属乐队Tool主唱Maynard James Keenan对于自己缺席格莱美领奖解释道:"我认为格莱美只是音乐工业的巨型推销机器罢了。他们迎合低智,满足大众,并不能表彰真正的艺术,也并不会为了艺术本身表彰艺术家。格莱美只不过是音乐商业的自我狂欢。"
如此看来,本该满足大众却忽略今年在流媒体上取得巨大成功并收获大众业界双重好评的The Weeknd,格莱美已然处于一个自相矛盾的怪圈里。
同样莫名其妙的,还有组委会对作品参选时间的界定。一般来说,参与格莱美的作品发行周期是每年的10月1日到9月30日,当年10月以后发行的专辑不再具备当年参选资格。比如若想报选明年2月举行的2021年格莱美,作品应当发行于2019年10月至2020年9月。然而,今年领跑的Beyoncé并无新作发行不说,格莱美此前表彰专辑的时机也常常不合时宜:2015年11月,Adele的《25》即使销量很高也无缘2016年的格莱美,而Taylor Swift的《1989》在2014年10月发行,却荣获2016年最佳专辑。
对艺术家们来说,除了令人费解的上报时间,格莱美更多被诟病的还要属其对多元化以及包容性的匮乏。长期以来,格莱美一直被批评存在性别和种族歧视,在主要类别中忽视女性和黑人表演者,这一点让世界顶尖说唱女歌手Nicki Minaj至今仍耿耿于怀——当年手握7首金曲同登公告牌单曲榜,作品首周成绩超过去十年内任何说唱女歌手,却与当年最佳新人奖擦肩而过,最终由白人歌手Bon Iver获得。
对此,Bad Boy唱片创始人表示:"黑人音乐从未受到格莱美唱片的尊重...这些艺术家应该重新获得该有的掌控权。我们需要透明度和多样性。"同样的情况在今年再次发生,嘻哈领域人士认为女性仍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在最佳说唱表演、最佳旋律说唱表演、最佳说唱专辑和最佳说唱歌曲提名的20部作品中,只有两部来自女性,而且都是Megan Thee Stallion《Savage》的Beyonce混音版。
此外,格莱美还曾被指出奖项背后存在种种其他利益相关因素。资深记者Toure通过《Time》的一篇文章表示,格莱美就像Kremlinology(流行文化中多用来指代试图理解秘密操作的组织或流程的行为),暗指格莱美奖项涉嫌"暗箱操作"。而因"行为不端"被解雇的前任格莱美首席执行官Deborah Dugan更直接对唱片学院提出起诉,指控一向自称"公平透明"的格莱美在提名过程中存在着"严重的黑幕腐败行为",受到影响的艺人包括本应在2019年提名年度最佳歌曲奖的Ariana Grande和Ed Sheeran。
Dugan还称,唱片学院董事会"从始至终都能控制格莱美提名",其"秘密委员会"可以滥用权力操纵提名得奖,委员会成员会选择与他们有个人利益或业务利益有关系的艺人。外媒也透露,格莱美提名审核委员会采取成员邀请制,被邀请后必须填写利益冲突披露表。
近年来,Frank Ocean、Drake、Cardi B、Macklemore等艺人都曾决定不向格莱美提交作品参与评选,这个诞生于1958年的音乐类奖项正面临前所未有的价值缩水窘境。而这一点也直接反映在今年第62届格莱美颁奖礼的收视数据上,根据尼尔森的数据显示,该届颁奖礼平均观众收视人数为1870万,创2008年以来新低,且在18-49岁的成年人中收视率仅为5.4%。
尽管凭借超过半个世纪的积累,格莱美目前仍能够在业内占据一己之地,但光鲜的背后早已累积下重重问题,本届格莱美提名名单所受的质疑也只是其近年来屡陷争议的缩影。
暂且不提混乱的参选机制、涉嫌歧视乃至暗箱操作,曾因过于商业化遭批判的格莱美若连如实反映最基本的流行趋势和商业价值都做不到,只能将其多年来树立的影响力消耗殆尽。面对口碑跌落的现实,这个全球音乐界第一奖项是时候该好好考虑如何治理内部问题,重新建立品牌信心和影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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