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车”字为何有断轴的，有翻车的？从数千年前的车祸找答案

我们都知道甲骨文的'车'字形体多变，一方面这和早期甲骨文本身并没有完全定型有关，形体上往往会有不同的变化；另一方面不同的形体也代表着不同的意义，甚至读法。比如，如下'车'字形体在卜辞中就应有不同的含义，只不过我们所见的卜辞材料有限而不能尽知其义，当然更不可能尽知其音。为了进行比对，我们把'车'字常见的甲骨文、金文形体也放置如下，后面我们再通过一段甲骨行文对其意义进行说解。

不同形体的“车”

甲骨文“车”

金文“车

对甲骨文的'车'字有了大致的印象后，我们先把'车'字放一放，说一说甲骨卜辞的内容。甲骨刻辞内容多数比较枯燥、单一，叙事性比较差。在甲骨文刻辞中，其记事不外乎两大类。这两类分别是：贞卜记事和记事刻辞。在这两类中又以贞卜记事为主，占据了甲骨刻辞的大部分，主要是关于贞卜年成、气象、外出、征战、祭祀、疾病、吉凶等情况的。记事刻辞则比较少，多是记载田猎、征战、赏赐等内容的，而且这类刻辞多集中出现在帝乙、帝辛时期。

但是，其中仍有非常有趣的贞卜记事刻辞，如下这篇贞卜记事中就记载了中国最早发生于帝王打猎时的交通事故，而且非常惨烈。上文我们说到的不同形体的'车'字在该卜辞中体现就非常明显。该卜辞就是武丁时的'甾车'，叙事意味很强，其内容如下：

癸巳卜，㱿贞，旬亡祸？王占曰：乃兹亦有祟，若称。甲午，王往逐兕，小臣甾车，马硪，驭王车，子央亦坠。

这段卜辞的大致意思是：癸巳日占卜，㱿贞问，后一旬十天里有灾祸吗？王根据卜兆说：如今也有灾祸。王（也就是商王）在田猎之时驾着车追赶一头犀牛，'兕'即是犀牛。行进途中小臣甾的马车突然发生了倾斜，然后就撞翻了王的车，王就从车上坠落了下来，同坐的子央也从车上坠落了下来。

为了清晰地辨别该卜辞中两个'车'字形体的不同，我们把原版图片及拓片放置于下：

存于国家博物馆的原版甲骨

甲骨文拓片

从图片和拓片可以看出，卜辞中的两个'车'字差别很大，第一个'车'字我们放大后如下：

断轴”车“

这个'车'字描写的就是小臣甾的车，车轴因马跑偏而断裂，非常惨烈，现场一定是一个轮子飞了出去。该'车'字与正常'车'字有别，因此当时发音或与正常'车'字有别，意义是表示断裂车轴的车。同样，第二个'车'则是车厢朝下之形，因被小臣甾碰撞而翻车，也是很惨！该'车'字也应该与正常的'车'发音不同。

车厢朝下的”车“

该卜辞非常有名，受到不少学者的关注，叙事较为完整，包含了叙事的基本要素。具体地说，该卜辞后半段记述的是一次突发事件：时间为甲午日，也就是占卜日的第二天，目的就是猎杀犀牛；事件中的人物有三人：武丁、小臣和子央。小臣是王身边的官员，在这次打猎中他负责驾车，子央则是王族成员，'子'为氏，商王为子姓，'央'是其私名，另一说“子央”为武丁之子。突发事件的起因是小臣的马车倾斜，然后撞上了王的车，致使王从车上坠落。

比较有趣的是，该卜辞中'子央亦坠'一句很耐人寻味。既然前文并未提及他人坠落，为何用'亦'字呢？其实，这里用了互文见义的修辞手法，目的就是为王避讳，直接记录王从车上坠了下来，王岂不是非常没有面子，所以索性就不直接提及王坠落。王的车上有两人，即王和子央，说'子央亦坠'，言下之意，王也从车上坠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