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李立群小说:断头婚
断 头 婚
□李立群
胜雪的婚姻是不幸的,还得从7年前的沁园春美食园说起。
沁园春美食园开在黄金地段。是一家环境一流、服务一流、菜色一流的餐厅。园里的姑娘们18-20岁之间,每天午后3-5点之间是姑娘们最愉快的时刻,没有了顾客的美食园就是她们的天下,她们叽叽喳喳哄笑打闹玩游戏。
这天下午,姑娘们正围在胜雪身边,让她用扑克牌给大家算命算运势;忽然莹莹惊喜地大叫:王瞎子!王瞎子!咱们赶紧喊他过来算命吧?姑娘们一致赞同。
王瞎子是城里妇孺皆知的算命先生,很多人慕名前往,凌晨他门口都有人排号,因为他有个原则:只在上午算命,初一、十五闭门修炼,其余时间谁也不见。
因为是下午,姑娘们怕王瞎子会拒绝,于是公推沟通能力超强的胜雪请他。王瞎子一身藏青色棉布衣,用竹竿探着路,正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青春靓丽的胜雪跑了过去,搀扶着王瞎子,一阵耳语,王瞎子竟然被胜雪牵着竹竿,向店里走来了,姑娘们一阵欢呼,给胜雪竖起大拇指。
终于把算命高人请来了,姑娘们却都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第一个算,有的怕算准了,把自己的家底抖露出来了,咋办?万一被算出劫难,又怕心里没法承受;或者算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怕伙伴们取笑;最后,还是胜雪大方地站出来,坐在了王瞎子面前。
先给我算吧!王瞎子慢条斯理的说:姑娘,报出你的生辰八字,把手给我,摸摸骨。姑娘们屏声静气,等着王瞎子说话。
胜雪在众多姑娘中最优秀!一米六五的个头,匀称的身材,白净的四方脸,眉眼搭配的恰到好处;穿上店里的制服,让人眼前一亮;她是姑娘们眼里的店花,不仅人模样好,沟通能力也好,店里遇到难缠的顾客,或者遭遇了什么困境,大家找胜雪都能解决。
姑娘们觉得她们眼里最优秀漂亮的胜雪,她的命一定大富大贵。
王瞎子伸指、蜷指,嘴里咕哝着:子鼠丑牛……戊己庚辛。大概三分钟的样子,他清了清喉咙:姑娘,你的命苦啊,我说了你别恼!胜雪满不在乎,说没事,你尽管说,我不介意。
你不宜早婚,一旦早婚,可是断头婚!王瞎子的话一说出,像惊雷,姑娘们都看着胜雪,不敢出声了!
王瞎子走后,姑娘们都好心的安慰胜雪:他是瞎子,瞎说哩,下午算命本来就不准,他准是瞎胡扯哩,可别信他!
胜雪刚满18岁,正是花季年龄,她觉得婚姻似乎离她还很遥远。可王瞎子说的‘断头婚’让她有点不安,但她很快就淡忘了。
半年后的一天,胜雪接到妈妈电话,让她请假回家一趟。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胜雪坐客车辗转回到了自己的村子,城里一年多的熏染,让本来就很漂亮的胜雪像明星般光芒四射。
胜雪的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看着美得像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内心溢满自豪。“一家有女百家求”,胜雪家的门槛已被媒人踩得溜光,村上好几家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看上了胜雪,希望自己有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
胜雪的父母一直不动声色,更没有让女儿回来相亲,直到有人介绍了钢栋,父母才点了头,打电话让胜雪回来相亲。
钢栋的父亲是镇上的工人,母亲是个口大舌敞的好脾气女人,钢栋有一个姐姐,两个孩子家教颇好;钢栋长得也魁梧,任谁都是心目中的乘龙快婿,给钢栋提亲的也不少。
说媒的人也是权衡再三,有绝对的把握才出面说和。两家的孩子一见面,就情投意合,双方父母也非常满意,第二天就操持着买衣服定亲。
农村有个约定俗成的风俗,女孩子定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男方家里住,直到生了男孩再完婚。
胜雪辞了美食园的工作,跟着未婚夫钢栋去了南方。钢栋的姐姐在南方做生意,给弟弟打了前战,帮弟弟弄了个旺市的摊位,批发蔬菜。
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花一层蜜一层地生活在一起了。钢栋特别能干,几年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24岁的胜雪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一儿一女,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他们已经在南方城市稳住了脚,钢栋的妈妈也从老家来到南方帮着胜雪照看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无比。
俗话说:本命年不是大好就是大坏!一天深夜胜雪接到一个电话:请问你是钢栋什么人?我是他妻子,你们赶紧过来吧,我们是高速公路警察,钢栋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最悲惨的事。
钢栋的爸爸把巨大的悲痛掩藏在心底,默默地办了儿子丧葬和后事。钢栋妈自从得知了儿子的死讯后,就开始不吃不喝,没白没黑地哭,本来就血压高,还有冠心病,巨大的悲痛让她雪上加霜,钢栋死了不到一月,她就追随儿子而去。
一个和睦幸福家庭,转眼支离破碎。胜雪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老家。接连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一向坚强的公公被击垮了,病在家里。24岁的胜雪只能把泪和苦咽到肚子里,只有她可以撑起这个家,要不病中的公公和两个孩子怎么办?
当初王瞎子给胜雪算命的事,不知道是谁说了出去,村里到处弥漫着流言:看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儿,却有这么恶毒的命!克死了身强力壮的丈夫不算,还克死了自己的婆婆!
再漂亮也没人敢娶了!还带着两个孩子,谁娶了这样的女人,准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比起失去丈夫的痛苦,流言又算什么?胜雪淡定地过着自己的苦日子,再苦再累,也不流一滴泪了。耐心地呵护着两个幼小的孩子;也孝顺地照顾着虚弱的公公。
慢慢的,公公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能帮着胜雪照顾孩子了。胜雪去公公工作的那个厂里上了班,一家四口的花销,都要靠她,她成了一家的顶梁柱。
艰难的苦日子熬了三年,钢栋过世也三年了。
钢栋有个堂弟叫国营,和钢栋同岁,是钢栋的叔叔捡来的孤儿,长得和刚栋一样高大健壮。他一直很喜欢胜雪,但是胜雪嫁给了堂哥,成了他的嫂子,他就把这份感情深藏在了心底。
家里人给国营介绍了无数个女孩,他一个也没看上,因为胜雪已经装满了他的心。
钢栋车祸去世,作为弟弟,他很难过。他更深切的感受到了胜雪的悲伤和苦楚。起初他只是以弟弟的身份,尽可能去帮助和关怀这个可怜的嫂子,去关心幼小的侄子侄女。
这几年,他几乎每天都会去大伯家,帮胜雪干一些女人干不了的活,他会尽量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好让胜雪休息一会。胜雪的手机坏了,修也修不好,他知道胜雪不舍得给自己买新的。于是偷偷地给她买了个新手机。看着胜雪露出的感激的笑容,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一个男人真心地爱一个女人,就会关怀到无微不至:她喜欢什么?她缺什么?他都能一一明了。
胜雪和国营相爱了。钢栋的爸爸暴跳如雷。胜雪冷静地说:爸,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为钢栋争理,可你也为我着想,为孩子着想,钢栋已经走了,我才27岁,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你同意,我会和国营一起照顾你和两个孩子,我不会离开这个家。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和国营在一起,那我们就离开,如果你舍不得孩子,我就给你留下,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就带着。胜雪的话说得情真意切,钢栋的爸爸思量再三:最好的结局,还是让胜雪和国营过在一起。
说服了钢栋的爸爸,国营家里还是坚决不同意,尽管国营是抱养的,名义上还是钢栋的弟弟啊,哪有弟弟娶嫂子的?并且这个嫂子还带着两个孩子,这可怎么是好?
最后,国营铁了心,要和胜雪在一起,谁也分不开他们。
胜雪很快怀上了国营的孩子。胜雪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皮,轻叹了一声,她忽而又落泪了……
她想起了沁园春美食园,想起了王瞎子,想起了钢栋……
《西北作家》签约作家:李立群
李立群:中共党员,大学学历,山东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西北作家》首批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兰陵文学》《家乡》《作家导刊》《文艺众家》《潮流美文》《校园英语》等刊物,以小说和散文为主。现任山东省兰陵经济开发区孤山小学校长,致力于把阅读和写作作为学校特色,成立了《兰花草》文学社,主持出版校刊《兰花草》,启蒙和引领了众多多爱好写作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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