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竹溪云山:虚当的葬礼(小说)
虚当的葬礼
文/竹溪云山
岜姐的老公虚当死了,真实年龄没整明白,按推算大约快七十了,不知是推算有误,或是为给死去的人,多加几岁以显体面也罢,反正一致说他七十了,人自是奇怪,生前恨不能永远十八岁,死后恨不能年龄翻倍!
总之 ,虚当全不像七十岁老头,倒越活越小似的,这不,有次老婆明明在家,他倒去寻了大半个县城去找老婆,结果还是老婆把他找到拖回了家。
虚当是他的苗名,真实姓名,人们从不关心,这次用上是写在花圈上。
虚当是退休工人,身材矮小,当年由于是吃公粮的,倒娶了个人高马大,漂亮能干的没工作的老婆,若遇斗嘴干仗,老婆一只手能把他夹死动弹不得。
虚当懒人懒福,一辈子也没做过几顿饭,家务更不知道是啥玩意。
虚当唯一的乐趣、任务和爱好便是喝酒,特别是退休后更变本加厉了,天天喝,顿顿喝,几乎就没见他清醒过,酒败了他也成全了他。
因为喝酒他有了很好的人缘,逢喝必醉,赢得了喝酒不推杯,倒酒永远接的好名声,因为喝了酒,变得没了脾气,人们看着他很亲切喜气,任老婆骂死,也只嘿嘿的笑,不还嘴,老婆也就拿他无法了,因为喝酒,大半个县城的人都认得他,尤其白喜,自是少不了他醉酒的影子。
酒似乎也败了他,葬礼上,熟悉的人们,竟想不出,更数不出他到底干过几件啥正经事。那悼词自是免了,若真要写,也真不知写啥,除了喝酒,便没啥记忆了,人生竟是张空白卷,也不知是喜是悲,是福是笑。
但这酒却也害了他,特别是死前三个月,是找到证据的,最后这三个月,似乎与长期嗜酒有关,有些脑梗了吧,走路老往一边偏,拿筷子的手是抖的,碗勉强扶住不掉地下,若勉强端酒杯那必是要洒酒的了,但他终于不能喝了,大家知道,他不能喝酒便意味着什么了,老婆之前恨他喝酒,现在却巴望他能喝,但他确实喝不动了。
他临了的那天,脸色很难看,呼吸急促,老婆见了慌了,便喊到去医院,架着他,是从住处自己走了下来,但不曾想这却是他在人间留下的最后的脚印了,到了街边已走不了啦,打了车到县医院,医生看了看说,那就凑合着输点液吧,但液却怎么也输不进去了,血液似乎提前凝滞了,医生说,好吧,回去吧,准备一下,于是找了个轮椅把虚当推回了家,到了后半夜,他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举行葬礼的地方,离他家门口不远,他天天要路过,他也在这参加过无数葬礼,只是不知道那天轮到自己,花圈还是有几个的,他静静的躺在那儿,贡桌前是有酒杯的,但那酒里掉了厚厚的一层香灰,他应该是不太方便喝的,正中挂着他,有一丝笑的黑白照,他是不知道要挂这张的,家人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翻出来的。
平生似乎没被美女包围过,这次有了这待遇,家人按当地习惯,请来了芦笙队,满满一屋人,里面也有一些年轻姑娘,绕着躺着的他,唯一一个与他不相干的观众,不停的吹着芦笙跳着舞,声音很大很热闹,但不用担心会吵醒他。
两个舅子忙前忙后,他俩都是一般打工仔,没多少钱,但干活没得说,大舅子得到消息连夜坐高铁赶了过来,在这忙活,连续三天三夜没合个眼,真神了,这年头,出点钱还好整些,若守夜守个一两天到通宵,那可真要了命!有几人能做到呢?
外面有一口黑棺材在静静的候着,这棺木甚至在未成形前,就早已知道了它的主人,但它还算有些耐心,这自比城里人要强得多,还有副棺材可躺,有个大坟堆可占,清明时节,还可围一大桌,是十分难得了,到那时节,香烛钱纸啥得没甚大碍,关键是提一大壶米酒,绕坟一圈,倒个足足的,这才是个孝心!
虚当走了,从那儿来,什么时候又去了那里,人们似乎并不太关心,并很快就会忘掉,但他目前拥有的一点酒名,似乎便是他,在这世上走过一趟的一个证明!
作者简介:竹溪云山,贵州省凯里市作家协会会员;贵州民族报黔东南新闻周刊特约记者;《西北作家》签约作者。有诗歌,散文等作品散见于各网络平台及文学刊物等。崇尚自然,方寸宁静,仰古人之陶冶万物,“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在文字中行走,在笔墨里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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