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者 | 心灵的舞者：冰是睡着的水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心灵的舞者 / 图：堆糖
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后，我像奔赴战场的勇士，毅然决然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金子般的阳光从天际泼洒下来，温润舒心。街上行人很少，2路公交车仿佛一条鱼儿远远地游了过来。
横纺厂门口，不知谁家的水管不堪寒冷，到达忍耐的极点，爆裂了。水溢出来淌了半条街道，气温太低，流出来的水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交管拉起临时警戒线，两张白纸上写着“路面结冰”四个字。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裹得严严实实，活脱脱一个花枝招展的粽子——乌黑的雪地靴、鲜红色的羽绒服、粉红色的兔兔连帽围巾……小女孩欢跳着跑向“水流”。
“呀，这街上也结冰了呢。”奶声奶气的童声干净清脆。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年轻女子着急地喊着：“小宝，你慢点，小心滑倒！”小女孩停住脚步，蹲下来，伸出手指，极为小心地点一下冰面，怕弄疼了似的，再轻轻地点一下。
“妈妈，冰块好冰呀！”她一边加快手指的动作一边兴奋地尖叫。她的母亲近前，笑眯眯地看着孩子，笑意里溢出知足与幸福。
好多年没有这样晴冷的天气了，零下5度，对于南方人来说，已经是一种挑战极限的寒冷。冬日里，人们的心情复杂又纠结，一边想着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一边惧怕严寒的侵袭；一边期待厚厚的冰块，一边又贪恋被窝的温暖惬意。在寒冬，如果没能与大雪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就应该和一层厚厚的冰来一次美妙的邂逅。
记得儿时，一入冬，村庄变得清闲起来。倒是为难了我们这些上学的孩子，每天早上要在母亲多次的呼唤声中才极不情愿地钻出被窝。经常用辨别母亲声音分贝高低来决定还可以多赖几分钟，往往要等到母亲急切又恼怒的声音出现，我们才慌忙起床。呵！屋外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下了霜。仿佛一夜之间，竹子、樟树、篱笆、枯草、落叶……都精心化了妆、施了粉。与雪后的粉妆玉砌不同，大地山川透着淡淡的白，淡淡的原色若隐若现，娇羞含情。地上的湿泥土被霜冻支撑起身子，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声音清脆动听。我们早已把母亲交代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别走起霜冻的泥土，鞋底容易磨破。”我和村里小伙伴一边踩一边跳，咯吱咯吱的声音撒了一路……
一上午的课也不知听了多少，脚不停地跺，手不停地搓。语文老师只顾让我们抄写词语，冻得通红的小手，哪里还会听使唤呢。用握拳的姿势抓住铅笔，写出来的生字，可怜巴巴地凑在一起。不时有清水一样的鼻涕流出来，用袖口一擦，不一会儿鼻涕又流出来，又用袖口一擦。方便快捷，谁也不会在意这是一种极不卫生和文明的习惯，倒像是一种与生俱来天经地义的约定俗成。
晴冷的午后是我们的快乐时光。午饭过后，我们第一时间冲出家门，目的地不是学校，而是跑到一个秘密基地，其实是一处公开的秘密地——学校旁边村子里一棵大树底下的水田。此处阴冷，从早上到傍晚见不着阳光。当其他地方的霜冻和冰块开始融化时，这里的冰丝毫不为所动。来得早些，水田整个身子被冻住，像一块硕大无朋的镜子，叫人不忍打破这一种圆满。有时来晚了，早有调皮胆大的男生用大石头砸开了冰口子，用力掰起一块厚厚的冰向伙伴们炫耀，双手冻得通红脸上却有抑制不住喜悦。女孩们则在尖叫声中开始捡他们弄开的碎冰。不知是谁的发明——鼓起腮帮卖力吹冰块，直到吹出一个小洞，再用稻草从中间穿过去系上死扣，一面晶莹剔透的“铜锣”就在神气活现的表情中诞生了。“功臣”扬长而去，那骄傲的双脚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我们女孩子可不那么粗暴，小心翼翼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毛线，或绑或扎。“彩丝穿取当银钲”，我们提着战利品，一路窃笑。学校操场上早已是斗冰的战场，有比冰块大小的，有拿冰块当子弹的，也有抢夺对方冰块的，或是趁对方不注意打碎冰块……总而言之，一块块冰带来了无尽的快乐。我们提着冰块，穿过“枪林弹雨”终于把冰块完好无损带到教室。我们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冰块挂在课桌缝隙处，时不时瞧上一眼，冰这玩意儿娇贵的很，好好的就是要化开，一滴，两滴，地上湿漉漉一片，眼前的大表哥（我的数学老师）幻化成无脸妖怪，一心只想着桌下的冰块……
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完全沉浸在这片薄薄的冰上——这个冬日带给她的意外惊喜。
“哟，好多年都没见过结冰了。”一位大妈兴匆匆地走过来，玩兴大发，抬脚就往冰面上踩。
“大妈别走，这里有冰，容易滑倒。”大妈止住了脚步。但又实在经不起诱惑，像个偷干坏事的小孩子，趁我不注意又迈开脚想踩下去。
“哎呀，大妈，这可开不得玩笑呢，哈哈哈，您真像个老顽童。”我提高了声音。大妈这才收住脚，抬头看看我，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
学生小徐发来视频。“老师，我看到了上次您说的冰柱子了。”视频中的他手舞足蹈，兴奋之极。大概是一处岩壁前，小小的冰条，像观音的玉指纤细晶莹，美得娇弱——远不及儿时记忆中那屋檐下的冰柱气势逼人。
一场大雪后，如果气温再下降，屋檐下就会挂满了冰柱。一排长长的冰柱像白色的水晶宝剑挂在檐下，实在叫人惊叹不已！找来铁钉，轻轻地敲打冰柱，叮叮当当的声音悦耳极了。我们突发奇想，伸出舌头舔舔冰柱，冰凉冷冽几乎把嘴巴冻僵。那一根根冰柱实在是太神奇了，只是大人们见怪不怪。还没等我们玩够，父亲扛来锄头，顾不得我们再三央求，他用锄头把冰柱子一根一根敲断，“忽作玻璃碎地声”，冰柱瞬间成了大小长短不一的碎段。伴着一声声脆响，冰柱子四分五裂，望着一根根冰柱被摧残，小小的心里写满了懊恼与悲伤。父亲说，如果不把冰柱敲掉，房子会负荷不住，可能会有倒塌的危险。可小小的心里哪里听得进这样深奥的大道理呢，一心只恨父亲的无趣与无情……
冬日里，我们期待暖阳，而冬日里的大雪与厚冰不也是我们渴盼的吗？冰是睡着的水，一块冰可以打开尘封的记忆——那一段充满童稚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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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心灵的舞者，随性率真，对大千世界充满好奇。一个喜欢在文字中行走，热爱教育的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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