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短篇小说·柳芽】红包

点击"大荔文学"免费订阅

621

红包

文/柳芽

诊室的窗外老有个身影在晃，时不时伸头向里面望一下。

终于，全部病号都看完了，已经是中午近两点，午饭时间早已经过了。周医生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脱下白大褂，准备洗手去医院饭堂。

“周医生。”那个影子一闪身走了进来，他嗫嚅着，很难为情的样子。

原来是住院部146号床——那个脑瘤女孩的爸爸。

“有事吗？”周医生奇怪地看着他。

“周医生，我……我…… 明天是我女儿的手术……我们全家人都感谢周医生。这是我们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的手术我一定会用心做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医院的这类手术还没有失败的案例，我们的技术非常成熟，请放心。”周医生一边往挂钩上挂衣服一边笑着说。

“谢谢，谢谢周医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家属的脸涨得通红，他捏着鼓鼓的口袋，头也不敢抬。

“你们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啊！”周医生仍然笑笑的，她把手中的白大褂挂好就去洗手。家属趁机把红包塞在她办公桌的抽屉里，一边道谢一边快速地向外退着，从语气中听得出家属卸掉了内心石头的轻松。

他几步就走出了诊室，快步离开了。周医生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追出去，似乎是接受了红包。

爸爸走回病房，高兴地小声对孩子妈说：“送出去了，周医生一开始还不收，可能是不好意思，我塞在她抽屉里了。这下可放心了，明天孩子的手术她一定会好好做。”

孩子的妈妈欣慰地笑了，转而又露出了愁容：“孩子的手术费是凑够了，可是术后的费用还差一点儿，恐怕到时候出不了院，你这两天得再去想办法借点钱，还差个三五千吧，你多借点，多的就当是孩子的营养费。”

“唉，如果不用送这两千，估计费用也不会差多少，可要是不送，又怕医生不好好给孩子做手术。”一说起钱，爸爸就愁容不展。低声下气求人的滋味他实在是受够了。

“现在人家都兴这样，咱不送也不行。我这就回去找亲戚再借借，实在不行，就去找村里的六哥，让他帮忙借高利贷。”孩子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两个头越凑越近，到后来只见嘴皮动，不见声音出。说完他皱起了眉头在脑子里搜索着，看还有哪个亲戚可以借。孩子的命要紧，自己这张脸算什么。

手术非常顺利，两个小时后孩子就醒过来了。周医生说，孩子会毫无悬念地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接到妻子电话的时候，爸爸高兴坏了，心情轻松了许多。

他先去找了六哥，六哥劝他：“你都借了一屁股烂债了，还敢贷款啊？利滚利滚成一大坨，到期还不了人家可是会对你不客气的！砍只手挑根筋都有可能，你先去借吧，实在借不到再去找高利贷。”

爸爸听从了六哥的话。他把亲戚朋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家都从各方面细细地评估着：性格，收入情况，和自己家关系的远近等等。之前他去借钱的时候家家都向他倒苦水，似乎比他家的日子还要难，数额不多的钱那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再去借恐怕不会有收获。

对了，有个远房的表哥是做了多年生意的，很有钱，他家盖着三层洋楼，还买了轿车，那轿车听说二十多万呢！对，找他试试，三千五千对他来说是小数。无论如何得借到钱，哪怕给他们下跪都行，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打定了主意，爸爸的眼里闪出了几丝亮光，他向表哥家走去。

“我们也难啊！说起来我家是做生意的，赚的钱都是欠款，好多钱收不回来。再说我家开销也大呀！哪哪都要钱，我们哪有闲钱借呀。”

表嫂嫌恶地拒绝了他。

“嫂子，借三两千也行，我们一有钱就连本带息还你们！按照贷款的利息还。”他哈着腰点着头，对着嫂子那张冷漠的胖脸讪讪地笑着，几乎要对着嫂子敬礼了。

“哎——对呀，你为啥不去贷款呀？”表嫂鄙夷的目光扫了过来。

“贷款太麻烦，还款日期卡得太死，我怕——”

嫂子翻了个白眼头转向一边冷冷地笑：“就是嘛，借了钱就得按时还，这是天经地义的哟！”

眼看着表嫂要下逐客令，他扑通一声跪下了：“看在老舅的面子上，你们就借点钱救救我孩子吧，我们一定会按时还的。你们就当是行善积德，我们一家一辈子记得你们的恩情！”爸爸急得脸红到脖子根上，几乎要哭出来。

表哥从屋里走了出来：“你这是干啥呀！逼人也不能这样啊！哪有这样借钱的，咋还赖上我们了，该说的我媳妇都跟你说完了，咋还这样糟践我们呢！”

“给给给，拿上钱赶紧走吧！晦气！”表嫂不耐烦地把一叠钱丢在他面前，像避瘟神一样转身进屋去了。

他急忙擦了擦眼角，蹲在地上把钱一张张捡了起来，一边捡一边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会尽快还的，我们一定会尽快还的。”

一张张拾起来，他又数了一遍：“这里一共是两千六百块钱，我们一定会尽快连本带息还给你们！你们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他对着屋里的表哥表嫂大声地说着。

只要有钱，孩子的病就能治好，让他做牛做马他都愿意，下个跪算什么。

再回到医院已经是第四天，拿着那点救命钱，夫妻俩慈爱地看着孩子：“宝贝，你要好好吃药，好好吃饭，你就能很快回学校念书啦！”看着孩子甜甜的笑，夫妻俩所有的愁苦和烦恼立刻烟消云散了。

周医生来查房，他们看着她总觉得怪别扭的。她赚钱多容易啊！几个小时的手术就能白赚两千块钱，可是我们，为了一点钱，给人下跪都不一定能借来，这些黑心的医生……

第五天，周医生安排他们办出院手续，并反复交待了要注意的问题。嗯，拿了红包这服务到底不一样，可他们眼里的周医生还是个怪物，是吞金兽。

夫妻俩赶紧去结算中心补交住院费，办出院手续，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请再补五十六元三角。”计费人员打着清单头也不抬地说。

“五十六？这么少啊！你是不是算错了。”夫妻俩愣住了，哪次交费不得两千三千的，光手术费就一次交了八万多呢，这次这么少？

“周主任前几天替你们交了两千。”计费员把打好的单据递了过来。

啊？周主任？两个人雷击了一般，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拿了单，两个人匆匆跑到周主任诊室。

只有助理在。

“周主任今天不上班吗？”他们急急地问。

“哦，她昨晚通宵做手术，做完手术晕倒了，现在在病房打点滴，她需要休息，你们改天再来吧。”

爸爸靠着墙缓缓蹲了下去，泪水从指间流了出来。

本文编辑：杨荔佳

往期回顾：

【大荔文学·短篇小说·柳芽】捐   款

【大荔文学·随笔·柳芽】爱

作者简介

原名李雅娟，笔名柳芽。祖籍河南濮阳，出生于陕西大荔，定居于广州。毕业于西安财经大学，第一专业是财会，第二专业是市场营销，国家二级营销师。长期在外企工作，企业管理经验丰富，市场营销经验丰富，对市场有敏锐的观察力。热爱文学。 作者看待人和事，视角新颖，思维敏锐，见解独特。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杨荔佳  魏艳玲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e-mail]

备注：长按下面二维码关注

敬

请

关

注

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