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讲台到聚光灯前,他通过主持音乐类节目普及古典音乐

王勇

文 | 孟绮

“当我们来到音乐厅,往往有的时候,听某些音乐会,你会觉得很愉快。但有些时候,有些音乐,你听着听着就比较容易睡着。”当王勇说完这句话,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在王勇主持的“星期广播音乐会”上,你不用担心睡着,此起彼伏的笑声会让你根本无法入睡。

在上海,隔周周日上午,中国历时最长、影响最大的普及经典音乐品牌“星期广播音乐会”(以下简称“星广会”)都会如约而至。作为主持人,王勇已经与“星广会”携手走过15年。这档面向上海市民的普及音乐会栏目,通过电视、电台直播,每期现场约有1000名观众,按照上海人口1%的收听收看率算,每期大约还有20万市民聆听了音乐会。对于忙碌的王勇而言,再忙,“星广会”的档期必须空出来。无论“星广会”前一天身在何处,那个周日早上,他必会出现在现场。

王勇主持经典947·辰山草地广播音乐节

他从音乐学院的一小方讲台,走到聚光灯前,走到观众视野中,把他心中最美的音乐分享给更多人。

一边教课一边做主持人

现任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院长的王勇,身份头衔很多:音乐学专业出身的他是音乐学者、教授、博士生导师、院长,除此之外他还是主持人……在王勇看来,不论是当老师、院长还是主持人,都是传道授业解惑。

王勇出生于音乐世家,从小在上海音乐学院长大,父母都是知名的提琴教授,家里的亲戚也都从事音乐工作。“我好像从小就默认要考音乐学院。”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学琴,王勇说,每到期末考试暂停练琴的时光总是最开心的。“我觉得音乐学系比管弦系更适合我。”最终,王勇并没有继承父母的衣钵,而是走进了音乐学系。本科毕业后,王勇留校任教,主要教授中国音乐史和西方音乐史。很多同学对这类课程感到枯燥,王勇开始反思如何提升学生对理论课的兴趣。“我觉得这可能是我重视音乐传播的萌芽阶段。”2006年,王勇从德国留学回来不久,就被调到成立不久的上海音乐学院艺术管理系担任副系主任。从音乐学注重的“钻进去”到艺术管理的“走出去”,王勇再度思考从理论到实践如何实现资源转化。

就在初为人师的阶段,王勇成为了一名电视新兵,迎来了主持人“首秀”。1993年,上海电视台筹划一档从周一到周五每晚播出的音乐栏目《时代立体声》,把通俗音乐、古典音乐等放在一档节目中加以介绍。电视台找到了王勇与和晶共同主持。玉树临风的外型加上幽默逗趣的谈吐,王勇成功跨界主持。

就这样,王勇一边在上音教书,一边在电视台做着主持人。不光是《时代立体声》,后来,王勇还加盟《欢乐蹦蹦跳》节目组,那个带着小朋友唱唱跳跳的“四眼哥哥”,开始被广大市民所熟知。通过这个节目,王勇收获了小到三四岁,大到七八十岁的各年龄层粉丝。“那段经历现在看来太宝贵了,它让我了解了电视制作的全过程。”王勇认为自己能和传媒结下不解之缘,与那段经历是分不开的。

从那之后,王勇忙起来了,但他始终明白,必须找机会停下来“充电”。2000年,王勇开始攻读博士学位,随后又通过多轮考试获得德国国家学术交流中心的奖学金,成了第一位中德音乐学专业的联培博士。在德国的两年多时间里,他追寻着贝多芬、瓦格纳、巴赫等音乐家的足迹,在游记中记录德意志民族对音乐的热爱。“我在德国,心特别静,不管是在图书馆还是音乐厅抑或是咖啡厅,吸引我的有书籍,有音乐,有壁画……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特别多。”王勇留学德国不只是获得了学位,最大的收获还是对当地音乐文化的了解和探究,“去欧洲留学之前,我对欧洲音乐的了解只能通过课本、唱片、视频,当你到了欧洲,留学这么长时间之后,你所有的感受会有很大变化,你会真正理解音乐背后的意义。再给大家解读这些音乐的时候,你可能会更理解这些作曲家的想法和思路。”

音乐学家里最会主持的

在德国,高雅艺术在普通百姓中的普及范围之广、普及度之高,给王勇留下深刻影响。“普通群众才是高雅艺术得以生存的最重要土壤。扩大群众基础,对于提高全民的文化修养至关重要。”王勇的脑海中萌发了“通过主持音乐类节目推广普及古典音乐”的想法。

作为“星广会”的主持人,15年来,王勇跟这个节目越走越近、越绑越紧,“四眼哥哥”也正式转型成为“王博士”。

2017年王勇主持星广会片段

虽然这项主持工作只是王勇众多主持工作中的一项,在他看来却意义重大。“首先这是现场直播,对主持人的专业水准、全局把握、现场反应都有很高的要求,这使得我这个非科班主持人很有压力。其次是我的案头准备,连续15年,如何解读这些作品,既让老曲目常演常新,又让新曲目不被排斥,这都是我要考虑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现在的“星广会”一票难求,常常要卖加座票,这也反映出古典音乐普及工作的影响力。王勇认为,当上海的古典音乐人口达到或接近纽约、伦敦这些城市比例的时候,才可以匹配上海希望打造的国际大都市身份。

主持普及音乐会十几年,王勇也慢慢发现,古典音乐的受众群体悄悄发生了改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星广会’。早期'星广会’的观众大致就是两拨人,一部分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专注于某位作曲家或者某一时期的作品;一部分是家长,他们带着孩子来接受熏陶。但是这些年,你会发现台下的观众变得越来越多元化,观众的重合率越来越小。这是一个好现象。因为在一个成熟的社会里,必定会存在很多不同的文化需求,他们来自不同层次的人,有着不同的品味。作为文化服务提供者,越是能够满足不同层次人们的多种需求,就证明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越高,才能说我们的音乐教育做到了高水平。”

守住一颗初心

在社会上主持音乐会是王勇的高光时刻,但他始终珍视老师的身份。“老师,是我的第一份职业,也是迄今为止惟一的官方职业。”2016年,他从上音艺术管理系副主任到上海大学音乐学院任院长。

走出从小到大生活、学习、工作的上海音乐学院,王勇并没有不适应。“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非常年轻,对我而言的第一个挑战是从教师变成音乐教育的管理者。能够在这样一所高校中,聚集一批有共识的人,我感觉很荣幸。”王勇笑说,对待学生,要做到不抛弃、不放弃,还要不生气,“老师要做到借力打力,推波助澜,在学生们心里埋下一颗音乐的种子。”王勇肯花时间去了解学生,“他们年轻人现在的'新式武器’太多了,我必须虚心请教。”在外对学生,在家对儿子,王勇从不过多谈音乐。“要想成为榜样,不能只靠说。我更愿意他们把我当成同行,大家有问题可以探讨,而不是我一味地说教。”

王勇说话语速很快,但清晰且幽默。他的朋友圈经常会发一些恶搞的照片,看似略显顽皮的背后展现了他放松的心态。行政管理、教学、音乐普及……诸多工作千头万绪,王勇的这份“放松”更显难得,“我会留一些时间给自己,每天深夜两个小时的读书、写作,是最好的放松和补给。在这段不被打扰的时间里,我会比较专注,这个习惯我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了。”利用这些放松时间,王勇编撰出版了诸多著作,包括《玫瑰玫瑰我爱你——上海老歌的前世今生》《王勇博士谈古典音乐大师》等。

王勇出生及现居地是上海武康大楼,如今,这座大楼已成为沪上著名的网红地。这座始建于1924年的上海第一座外廊式公寓大楼,外形犹如一艘巨型航船。大楼年久,但王勇一直舍不得搬走,不是因为黄金地段,而是因为那些可爱的邻居和不会忘却的回忆。王勇和著名表演艺术家孙道临先生是忘年交,他最喜欢去孙老师家里摆弄王文娟老师唱戏用的剑。时光荏苒,这些可爱的邻居们陆续离去,但王勇一直守在这里,他常说,自己守住的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段记忆、一种文化和一颗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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