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豫南时光书

豫南时光书

从唐河出发前往开封的时候,特意绕上省道,想去看看那个当年受灾最重的地方,三十二年了,在纵横交错的路网中,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那条曾经走过的老路。

豫南的四月,阳光柔和而明净,一如汝河两岸那些粉墙红瓦的民居,洋溢着宁静和明朗的情调,风从远方款款而来,不经意间吹动行人的衣角,极目尽处,色彩斑斓,仿佛油画家笔下的作品。

远远便看见了汝河,就是《国风·周南·汝坟》里吟诵的汝河,“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一首反映妻子思念丈夫的诗篇,在怀念亲人的情感表达上,古人更加哀婉深切。

汝河,俗称南汝河,是淮河支流洪河的重要支流,发源于河南省泌阳县五峰山,深沉的河水紧紧贴着绵延起伏的群山逶迤而来,阳光变得柔和时,站在河边,那些嫩黄的柳枝和湛蓝天空就投影在水中,江南水乡的韵味,原来在这豫南大地也能遇见。岸边铺展开绿莹莹的芦苇,那一派青葱绿色所蕴聚的气象,在你初见的一瞬便感到巨大的神往与心旌摇曳。

板桥水库就拦腰建立在南汝河的上游。

汽车犹如一叶小舟,行驶在省道上,碧绿的麦田一望无际,公路两边是密密丛丛的白杨、梧桐和槐树林,放眼远眺,满眼都是令人心灵震颤的恢弘。过了唐河以后,就进入田野层叠的泌阳丘陵,在灰云和浓雾里隐隐呈现出独特的风貌,无论起伏的山峦,无论舒缓的田畴,都被绿色的麦田和金色的油菜花海覆盖得既博大深沉,又舒展柔缦,内心顿然生出对这片土地深蕴不露的神奇伟力的感动。

几度风雨沧桑,兴衰皆如梦幻。在四十三年的历史段落里,我曾三次踏访这片神奇的土地。

1975年,结束为期6年的山村民师工作以后,我在南阳建筑公司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那年8月河南发生那场特大洪水时,我正在南阳。

那天,我刚从外面回到工厂,在办公室抄写“抓革命促生产”的稿子,忽觉窗外树枝摇动,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一根硕大的树枝瞬间被风吹断落地,随即蚕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窗外顿成雨幕,仿如天河倾倒,可谓五步之外,不辨牛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且持续时间之长,直到晚上还不停歇。入夜,那雨还在时断时续,院内积水早已没膝,电也停了,四周一片漆黑,使人感到几分无助。

次日,雨势稍减。有消息传来,说豫南发生了特大洪灾,具体情况不明。公司一辆汽车出门,刚过桥,掉进一个凹陷的深坑,司机李师傅一脸沮丧地返回求援,由于没有吊车,最终也没有把车弄出来,直到第三天才把车送进修理厂。

之后的几天,除值班人员外,公司全体动员,为灾区烙饼,整个木工厂院子架起了无数的铁板,烟熏火燎,蔚为壮观,烙好的饼都送到指定的地方,然后空投到灾区。

洪水退去之后的九月,秋风给豫南大地送来几许凉意,我和公司车队的李师傅结伴专程去了一趟驻马店的遂平县。

汽车驶入豫南大地,极目所见,满眼都是苍凉,到处可见倒塌的树木、被洪水冲垮的桥梁。等到进入驻马店地区的时候,所见到的场景,处处触目惊心。

近距离地经过板桥水库,只见水库的大坝在中段被冲开,形成深深的豁口,如同双峰对峙。库水早已流干,露出干涸的库底。坝下沿河两岸,无论是村庄房屋还是道路树木,都被洗劫一空,留下一片荒凉,坑坑洼洼的公路,像一根灰白色的绳子,打着疙疙瘩瘩的结。

洪水经过之处,田野上的熟土悉被刮尽,黑土荡然无存,遗留下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赤地鲜黄。

在驻马店迎接我们的,是遂平县城郊公社农技站的站长,他是南阳建筑公司张副经理的亲戚,当时农技站急需买一辆汽车,以便解决救灾之需,与我同行的李师傅来自,据说他的亲戚能够联系到卖车的单位。

第二天,在城郊公社简陋的办公室里,刚从救灾前线回来的公社党委书记和我们一席长谈。书记四十多岁,一脸的憨厚淳朴,他向我们介绍了他亲自见到的灾情,很多惨象都是闻所未闻,实在难以用文字表达,只能略述一二。

在板桥下游的魏湾村,大部分的人洪水过后就再没有回家,最多的是一些10岁以下的孩子,生命尚未绽放,却已凋落于洪水,这是当地人最不能提及的惨痛记忆。洪水冲走了一切,也中断了一代人的生命接力。当年开学的时候,一年级学生只有三个,高年级的也就剩下五六个学生,那个村整整断了一代人。

当历尽磨难从死神那里有幸活下来的村民辗转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园的时候,他们已经无法辨认出自己村庄在什么地方,那些曾经付出汗水心血的家园,那些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已经从地图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洪水以前,人们对村庄的记忆是:夏日里青纱帐密密实实,瓜熟蒂落的季节里总能尝到瓜果的甘甜与清香。可这一切,已被洪水滚滚带走,遂平县文城公社的官方数字是:全公社3.6万人口中,有1.8万余人遇难。该公社魏湾大队沿河五个村子李湾、魏湾、梁湾、吴湾、赵湾,一字排开:1700余人中有近千人丧生;该大队三小队256口人中仅存96口,有7家就此销了户口。

临别的时候,书记十分沉痛地说,家园重建的问题,三五年或可解决,但留在人们心中的创伤巨痛,恐怕几代人都难以修复,透过他那沙哑的声音和疲惫的脸色,我看到一个基层干部在大灾面前的焦灼、忧思和使命担当。看得出,这是一个求真务实的好干部。

多年后,我曾看到过一份遂平县革委会当年的“灾情报告”,重灾面前,作者虽然没有放下特定年代的思维行文方式,但也能看出重建家园的实况。报告说:

“在党的英明领导下,在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援下,遂平县人民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一片废墟上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灾斗争。灾区家家户户搭起了庵棚。当年全县播种小麦652178亩,种油菜37836亩,力所能及地整修了河道和桥梁。特大灾害之年,灾区群众没有出现一户逃荒、要饭的,没有出现一人冻饿致死的。到1980年9月,灾区55183户,建房200700间,集体建房21737间,灾区面貌焕然一新。”

不知道是否有人去核实这些枯燥的数字,但在高调的行文背后,也依稀看到灾区人民的隐忍和精神底色。

庵棚,就是千柱落脚的简易草棚。

由于驻马店到南阳的班车每天只有一班,我们只好在驻马店一家旅社住下来,再搭乘第二天的班车回南阳。

那天晚上,我们走上街头,灰蒙蒙的城市,浸泡在饥饿的瘦月亮的冷光里,时有救灾车队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的灰尘。遗憾的是,在昏黄的路灯下面,还有未曾归去者蜷缩的身影。当我跟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的时候,感觉他们的眼睛里不是漠然,而是无奈,那种毫不遮掩叩问人生的无奈,令我心中戚然惶恐。

漫步街头,一座古意苍茫的城市,却几乎没有古迹可寻,处处可见灾后的冷清。

向东看,就是汝南,据说曾经是当年岳家军大破金军的地方,至今还有个地方叫马道口,是抗金大将牛皋把金兀术打落马下的地方,那里也是汝河历史上有名的险工险段,为了帮助当地百姓抗击洪水,岳飞曾率领军民修筑河堤,岳公堤至今依然可辨。可惜千年已逝,霜冷长河,人类代代守望的家园,在一次次洪灾面前,一次次不堪一击。

作为曾经的驿站,历史深处的驻马店,带给人的总是一种紧迫仓皇的气氛。当一匹匹驿马踏着滚滚烟尘,在苍茫的古道叩出火花点点的时候,无论是洪灾疫情,还是兵燹战火,都曾一次次击碎万家百姓渴求安宁的残梦。

资料显示,驻马店在华夏的历史上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信使、官员在此驻驿换马,后来,岳飞在十二道金牌的催促下离开了中原,当英雄眷眷回望时,他不可能不意识到,自己最为辉煌的一段人生被永远留在了豫南大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而这座小小的驻马店,无疑是悲剧英雄人生的转折,他的故事,也为这命运多舛的豫南小镇,蒙上一层惨淡抑郁的悲剧色彩。

1989年的7月,因为侦办一起经济案件,我和单位几个同事一起,专程前往青岛,又一次乘车从豫南大地经过。在板桥水库溃坝的两侧,彼时已是高楼矗立,工地上人来车往,复建工程正在有序铺开,历尽磨难的人们,又一次用劳动和汗水去填平那个曾经的缺口。

板桥水库溃坝后,一河碧水,十载空流,驻马店地区依然遭受过几次重大的洪水灾害。经历了数不清的考证和结论,1986年板桥水库复建工程终于被列入国家“七五”期间重点工程项目,并于年底开工建设,1993年6月5日通过国家验收。复建工程总库容比原来增加了34%,防洪库容4.57亿立方米,按照百年一遇的标准建立。后来在此建立了板桥水库风景区,供人们游览。

从板桥镇到驻马店,大约52公里,道路两侧,到处可见一派丰收的景象,路两旁瓜果飘香,堆放着一堆一堆的西瓜。公路上,农民们翻晒粮食的场面时断时续,尽管被过路司机训斥,但在中原大地的国道省道上,这种情况已是司空见惯,累禁不止。个中缘由,既是土地稀缺场地有限,也是为了贪图一时之便。

走过城镇村庄,眼前所见,当年抢建的砖混结构,如今已显出暗淡和陈旧,伴着一种与时间赛跑后的疲惫,在落寞与孤寂的秋风里,从房屋与房屋的通道之间,可以清晰地看到道路外边庄稼地里的玉米秸,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持久,也有少数二层预制板楼房鹤立鸡群般的立在其间,成为先富起来的象征。

在一个镇子的外面,一间简陋平房矗立在路旁,墙上用白色石灰写着“亚细亚大酒店”,我们在简易饭店里各自要了一碗面条,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者是水土不服,吃完面条不久,几个人都感到肠胃不适,忙着进出房后那间简易的“洗手间”,随后进入镇上找药寻医。

镇上飘过锣鼓和悠扬的胡琴声,有人在唱戏。

在河南乡村,地方戏曲十分普及。尤其主打悲情哭戏。“十出豫剧八出哭”,豫剧哭戏多,这与豫剧形成与发展的二百多年里,河南人穷,生活困苦有关。文人们为迎合劳苦人们的欣赏需求,便编出许多哭戏来。同时那个年代的戏曲艺人们,地位低下,身世悲苦。苦命人唱苦命戏,因感而发,很容易唱得悲悲切切,唤起听众的共鸣,使哭戏臻于精彩,传承下来便成为豫剧的主打剧目。豫剧在它的发展过程中,靠几代老艺人的不断探索和积累,便逐渐形成了适合演唱哭戏的吐字行腔方法与演唱行板,甚至使豫剧的曲牌音乐,乃至板胡的弦音,也带有浓重的哭腔。除了豫剧,还有曲剧、越调和河南坠子,也都是哭戏为主,哭得声情并茂,撕心裂肺。

在街边的一处空地上,很多人围在一起,老者拉琴,中间站着一位手执简版、穿着素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演唱的是河南坠子《天河配》:

闲言碎语不多论

咱表一表织女下凡尘

佳话一曲传天下

悲欢离合直到今……

遥望着家乡的山和水

止不住胸中泪双倾

痴情的郎君谁侍奉

无娘的孩儿谁心疼

啊天河滔滔路漫漫

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

这也是当年热播的《黄河东流去》的主题曲,悲凉哀婉的曲调令在场者无不动容,一曲下来,女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年轻人默默离去,老人们多是泪水涟涟。

是的,十年以后的年轻人,对那场世界级别的灾难或许已是恍若隔世,他们或许无法想象,当年的人们触目之下是如何的惊心,对那些遍体鳞伤的家庭而言,当一身疲惫地仔细辨别家的位置的时候,佝偻在惨淡的月光下,何尝不是“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啊。

只有历史记得,只有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们还历历在目:水面漂浮的惨状,河滩横陈的悲情、树上悬挂的哀痛……

据有关资料介绍:在1975年8月的那场世界级别的灾难中,在驻马店地区1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共计60多座水库相继发生垮坝溃决,近60亿立方米的洪水从天而降,肆意横流。1015万人受灾,被淹农田1700万亩,倒塌房屋近600万间,冲走耕畜30多万头。纵贯中国南北的京广线被冲毁102公里,中断行车16天,影响运输46天,直接经济损失上百亿元,成为世界最大最惨烈的垮坝惨剧。但究竟死了多少人,至今没有一个官方结论。

弹指之间,历史已走过43个年轮,沉睡水底的遇难者如今已化作磷火之光。同是国殇,唐山大地震建有纪念馆,立有刻着遇难同胞名字的纪念碑,官方还有一年一度的隆重追思活动,而对“758”特大洪水的纪念却显得异常“低调”。就连洪水造成的死亡人数,至今仍是众说纷纭,官方对确切的数字依旧保持缄默。

我们铭记住唐山大地震的悲伤,又怎能忘记历史上最惨痛的洪荒之灾。

人类同自然争夺控制权的斗争由来已久,面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人类到底选择怎样的平衡,需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一直是繁花迷眼般的复杂纠葛。我们不得不承认,人与自然的关系,从来不是简单几个字可以定义。一切没有定论,但是值得从根本上思考:那就是敬畏自然,正视灾难。

相比于高速路车流中的惊鸿一瞥,在省道行车确有轻松闲适之处,也让我的第三次豫南之旅充满了敬意。不是去用老一辈人的故事再次勾起更多人的眼泪和酸痛,也不仅是去祭拜那片苦难的大地,在那里,我更是看到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看到中原大地强大的再生之力。

穿过那座寄托着我特殊情感的泌阳县城,我们很快就到达了板桥镇。新修的板桥水库在蓝天下碧波粼粼,帆影片片。巍峨大坝横跨于汝河之上,站在坝顶,我能感觉到一个逝去年代的磨难与抗争正在透过时间的潮水迎面扑来。

在原大坝溃口不远的村头,一个小卖部立在路边,营业员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正专注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韩剧,不时用纸巾擦一下眼泪。

问及当年的洪灾,那女孩有些难为情,笑着说:“听老一辈说过,俺们这代人没有几个知道的。”

是的,忘记的不仅仅是年轻的一代,包括他们的爷爷和父母们,也在忘记:老一辈刻意忘记的是痛苦不堪;年轻一代,不经意间忘记的却是历史。

不仅是年轻一代对“75.8”记忆缺失,就连属正史记载的当地县志,关于“75.8”的记载,也只有短短一小段文字,寥寥数语。在那本印刷精美的县志里,巨大灾难在这里只是一笔带过。

这也难怪,43年前,许多村庄的历史都是“从零”开始,并且,连祖坟都被连根拔去。过去的东西,哪怕是一张相片,一个物件,一处遗址,一块瓦片,都难以寻觅,更遑论历史的传递。

它们,只存在于灾民的眼泪和梦中。

在大坝复建纪念碑前面的空场地上,村民们一字排开,向游客推销着自家的农副特产,叫卖声此起彼伏,游客们谈笑风生。  

复建的大坝依然连接着一南一北的两个山头,显得结实而现代。我站在大坝的一侧,脚下是葳蕤的青草,身边鲜花盖地,曾相伴过那场洪水的山峦就在一望之内,而我的眼光却看得更远,从远眺它的丰姿到解读它大地的风骨和古老而年轻的低吟。

更让我感动的是,在当年给千家万户带来噩梦的溃口之处,已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离大坝不远的地方,紧邻着一座学校,上下课的铃声、孩子们的笑声、嬉闹声……仿佛是上苍在冥冥中赐予这里的一片温馨,告慰当年被洪水夺去生命的苦难灵魂。

中原大地沉重的历史告诉我们:永嘉南渡、安史之乱,河洛文明几近灭绝;靖康之变,南望王师,中原遗民泪尽胡尘;水灾、旱灾、蝗灾、战火、动乱,1640、1877、1938、1942、1975……多灾多难的中原大地,几乎是用灾难的刷子,一遍一遍地刷新。人们逃走了又回来,重新开垦,重新营造,重新唤醒中原气度,重新开启故乡繁荣。

千百年来人类守望相助、不离不弃的精气神,文明不屈不挠、坚忍顽强的生命力,在河南的大地上,有幸作出了最经典的注解。

走在这片土地上,你能分明感到这里的宁静中蕴藏着一股强劲的历史张力,感到中华民族巨大的内生力量。当夜幕降临,炊烟升起,灯火明灭,无数创业的家园之梦在田野的上空中闪烁,那是中原人民传承历史、振兴家园的精神之光,也是他们重拾辉煌的时代见证。

一切都过去了。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社会最基本的保障和最毁灭的风险,都来自我们身处的自然。对河流来说,改道正常;对天空来说,暴雨无错;对地球来说,这些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河南是农业大省,而农业地区,常常暗示着缓慢、落后,旧有的生活步履蹒跚,千年不变。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场世界级别的灾难过后,在豫南的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随后仅仅几十年特定的单位时间里,发生了地表史上最波澜壮阔的变迁。

更令人感怀的,应该是在那些群峰般突起的城乡建筑群的深处,在春深似海的大地上,一个看不见的精神大陆也在缓慢崛起。

自那以后,河南没再发生过大灾大难。如果不是这次河南北部的那场特大暴雨,人们几乎已经忘记了那段惨痛历史。放眼中原大地早已沃野千里,人寿年丰,高楼林立,宁静祥和,中原熟,天下足,告别贫困的河南,正在重拾自信,走在历史巨变的前列。

汽车驶入新修的330省道,向着驻马店城区驶去,道路两边绿树成荫,田野小麦渐黄,一条明渠滚滚东去,恰如一位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微微清凉的风儿吹过,留下的却是温暖。一处处的果园,桃树李树正在孕育新的果实,间或一排排的葡萄架顺着沟垄远远伸出,满眼皆是乡村野景的美妙,在一场午后的急雨中,从万物竞相生长的姿态里,你能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大气深沉,感受到春天的温情如期而至,你的心情是那样明亮愉悦。

当太阳照到身后的时候,田野就弥漫着美丽的光影。一群飞鸟在树林的上空飞过,从一片树林飞到另一片树林,从一处田野再落到另一处田野,几千年以前它们就是这样追逐着,生活着的,在这片奔腾着生命激情的古老大地,听惯了中原戏曲忧郁的吟唱,见证了不朽神话和生命传奇,此时此刻,当我环顾四周麦浪、倾听百鸟歌唱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崭新的城市正出现在我的眼前……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朱湘山,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经在兵器部525厂、荆门市人民检察院、海南省公安厅等单位工作过,八十年代起开始发表作品,出版有散文集《穿越苍凉》,有作品入选作家出版社《灯盏:2019》、《灯盏:2020》原创作品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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