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新旧”南社皆是社员

所谓“新旧”,是民国十二年(1923)南社因“唐宋诗之争”闹分裂后,柳亚子、叶楚伧另起炉灶又成立了新南社,于右任则南社、新南社皆为社员。

光绪二十五年(1899),八国联军攻陷北京,西太后慈禧这头老娘们儿亡命落荒逃到西安。年轻气盛的于右任差一点儿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他曾试图上书陕西巡抚岑春煊,请其手刃西太后,重行新政,但被同窗劝阻止了。之后,于右任回到家乡三原,极力倾向反清革命,开始大量写诗抨击满清朝廷,立志民主救国,这时他著有《半哭半笑楼诗草》。

光绪二十八年(1902)于右任乡试考中举人,旋任商州中学堂总教习。次年春,赶赴开封(北京义和团乱京和八国联军打入京城,京城大乱,我们故本应在北京的会试改在了河南开封)参加会试,拟取进士功名。这时有人搜罗于右任的《诗草》等作为罪证,向官府告发他是革命党。清廷指称“逆竖昌言革,大逆不道”,并颁发密旨,严令缉拿归案,即行正法。好在适逢驿路、电讯不通,诏令一时未能到达陕西。三原亲友获悉,急派专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奔赴开封通风报信。于右任接信儿后,连夜化妆出城,逃往上海。过南京时,特口占一绝云:

虎口馀生亦自矜,天留铁汉卜将关。

短衣散发三千里,亡命南来哭孝陵。

于右任逃到上海后,被著名反清教育家马相伯收留,进入马相伯创办的震旦学院学习,化名刘学裕注册学籍。光绪三十一年(1905),于右任又参与筹办中国公学,以收留因抗议日本政府取缔中国留学生而归国的大批青年学生,这时的于右任反清意志更坚。同年秋,于右任和邵力子受复旦、中公两校同仁委托,专程赴日本考察新闻事业并筹集办报资金。十一月,经陕籍旅日人士康宝忠引荐,于右任秘密谒见孙中山,正式宣誓加入中国同盟会。孙中山特授予“长江大都督”之职(虚衔),嘱他回上海办报宣传反清革命。

于右任回上海即创办《民呼报》,畅言反清。“遭清廷之忌,声言要挖掉他的眼睛,伯循(于右任字伯循)便易报名为《民吁报》,表明自己挖掉眼睛,不必有劳‘贵手’了,固‘吁’字较‘呼’字缺着两点。《民吁报》被禁,又办《民立报》”(郑逸梅《南社丛谈·南社社友事略》)。未久,于右任又入反清文学团体南社。于右任在与同盟会同仁的交往中,为其出任国民党高官打下了基础;在与南社士人的往来中,则使伊之文艺日益猛进。

于右任《行草》67.5X23cm

于右任的行迹述不胜述,下面单刀直入来叙说不才今年3月北京百衲拍得的伊之一幅草书琴条。

此幅67.5X23cm的尺幅,书法五行,右边两行书录唐朝著名诗人杜牧的一首《秋夕》七言绝句: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诗左三行小字,先录东晋陶渊明《读山海》五言古诗:“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群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穷巷隔深辙,颇回故人车。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诗末署款:“陶潜 山海经诗”,诗左款印又占一行:“三十九年九月,于右任。”钤印“右任”和“太平老人”,皆朱文印。“三十九年”是民国纪年,即公历1950年。“太平老人”是于右任的晚号,于右任生于光绪五年(1879),卒于1964年,书此幅时已入古稀之年。

于右任书法,有两种个性鲜明的风格,一是北碑味道很浓的行楷行书,一是伊独创的“标准草书”。以帖学开通道,深入北碑,还融合了汉隶的笔意。此幅书法,右边两行录杜诗还带北碑的意趣,用笔逆锋入纸,中宫内收而波磔疏放。字形偏扁偏方,点画沉厚,朴拙而灵动,庄重而不乏逸致。尽管科举取士学士书法求其端正光洁,以符合考卷之用。于右任中过举人,也写过赵孟頫一路的书法,但很快丢弃掉了。紧跟着他放弃科考之心,专攻北碑,博采约取,融会贯通。钱君匋先生称于右任北碑书法:“能够婉约劲拔,凝练绵邈,古拙峻峭,倜傥锋利,静穆闲逸,盘曲滞涩,流丽典雅,且能字里行间,表现出大气磅礴,有翻江倒海之势。在学北碑的诸家之中,就这一点,已经超过了别人而自立门户,雄视书坛,光辉万丈,使见者惊叹不已。于右任手下的笔墨,对北碑的妙处能继承、能创新。他的笔形字貌所流露出来的个性,特别显著、强烈,故而成为有名的‘于体’。”

左边录陶诗和署款,是极标准的“标准草书”。关于“标准草书”,是于右任提出写楷书太繁太慢,希望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草书。然而,自古以来的草书又太难辨识,没有一个一成不得变得书写规范。为此,于右任特地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在上海创立“草书社”,并联合有关专家,专门研究草书书写的规范问题。经过多年探索,一个在“易识、易写、准确、美丽四个原则下制定的“标准草书”便正式出台了。其成果,就是于右任所编的《标准草书》一书的正式印行出版。《标准草书》初版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于右任在《自序》中有云:

余中年学草,每日仅记一字,两三年间,可以执笔。此非妄言,实含至理;有志竞成,功在不舍;后之学人,当更易易。国事多艰,玩物为罪。予近年入夏,脚痛辄发,病床日月,视息难安,因思以未尽之年,致可举之力,任重知微。初恐不胜,数更寒暑,得献所编,当国运重新之时,知必为进步之国人所接受也。

该书刘延涛在《后序》有云:“先生(指于右任)法术炳曜寰宇,青年学子,最喜规抚,而标准草书,发千余年不传之秘,为过去草书作一总结,为将来文字开一新通路。其影响尤为广大悠久!”

于右任像

于右任原名敬铭,字伯循,乳名申生(午后申时诞生而名),后字右任,别字诱人、草厂,别号髯翁,人称美髯老人,晚号太平老人,又号痛臂翁(晚年因挥毫染臂痛之疾)笔名、别署骚心、大风、神州旧主、半哭半笑楼主、鸳鸯七志斋、百花草庐等。国民党元老。曾任南京临时政府交通部次长,靖国军总司令。民国十一年(1922)与人创办上海大学,任校长。十三年当选国民党第一届中委。同年随孙中山北上。十六年初,任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以策应北伐军。此后,任国民政府常委、军委常委、审计院院长。二十年(1931)后长期担任监察院长。逝世于台湾。著有《右任文存・诗存》、《于右任先生文集》等。

于右任书法响誉海内,为近代书坛领军级人物。近年拍卖,辄有单幅作品拍至上百万的记录,可知伊之书法极受追捧。此幅录古人诗作,虽然仅1.4平尺,但书写ー百多个字,且书笔精审,可谓小而精者也。应该定价在20万元左右,平均下来每平尺十四五万元。

2015年4月17日于不歌楼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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