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城市,早已听不到蛙声了。但那“喔喔喔、呱呱呱”的蛙鸣声永远都和我的梦魂萦绕。我老家是一个粤东偏远的小山村。房屋的右边是稻田,左边前面是一口大池塘,门前是一大片田地。每当夜色深沉的夏夜,尤其是骤雨初歇,远远近近,蛙声起伏,可真是个热闹的天下:“啯啯啯、吚吚吚”,大肚子青蛙蹲在稻田的水草上边打鼓边唱歌;长腿蟋蟀隐在田埂上或石堆里弹起美妙的琴弦;伴随着那时明时灭的荧火虫象一盏盏的“小灯笼”,在夜空中逡巡;还有那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也在“唧唧唧、呀呀呀”奏响一曲夏夜交响乐章!
夏天的夜晚,大人们大多光着膀子摇着葵扇,在禾坪上纳凉;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的是把荧火虫捉来盛装在一个玻璃瓶里,让它们“集中”发亮。这时,突然会传来一声“吱”——凄惨的叫声,接着便是暂短的寂静,象那热闹的交响曲随着乐队指挥的指挥捧一划,骤然而止。大人们告诉我,这是那叫得最响的青蛙给蛇咬住了。我最惧怕蛇,心也随着那惨叫一时抽紧了。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后对青蛙有了逐步的认识和了解。知道一只青蛙一年可吃掉数千只诸如稻螟、蝗虫、蝼蛄等农作物的害虫,但蛇是青蛙的天敌;蛇、青蛙、害虫就象我们小时玩的剪刀、石头、布的游戏一样,一物降一物。科学不断发达,社会不断在前进。随着城乡污染日趋严重,化肥和农药使田间和池塘里的青蛙越来越少了。更看不到那“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景象,而我们广东人那“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全都吃进肚子里的饮食习惯,捕食青蛙者的卑劣买卖,却有增无减。市场里卖蛙人嘴脸,一边剥皮一边吆喝,那鲜血淋漓的景象让人惨不忍睹。而各式饭馆里“金环玉腿”等美味却引来食客如云。据说,四川和成都一年剥光皮的“懒哈蟆腿”每年运到“食在广州”各餐馆的就有几十吨了!昨晚,又是一个雨过初晴的夏夜,月亮从浮云间露出来。我无意中步出阳台,耳边忽响起那久违的蛙鼓,初时一两声,继而忽东忽西,渐渐连成了一小片,“咯咯咯……唧唧唧”,竟也有点象柴科夫斯基的《小夜曲》,那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夜阑人静时刻,深深地叩击我的心扉!而这诗意般的境界,是久居闹市的人难于领略的。在我听来,这如鼓的蛙声比那疯狂的迪斯科更富魅力。我索性打开窗户,关掉房间里的电视,听着一片的蛙鼓声,进入梦乡……
文/陈平
作者简介:陈平,广东梅州市人,中国散文学会写作中心作家,梅州市楹联学会会长,并受聘于中国楹联学会中华对联文化研究院,任华南分院院长。1995年起在商贾闲暇时间断断续续在《新民晚报》、《人民日报》、《北京晚报》、《今晚报》、《钱江晚报》、香港《大公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诗词和随笔等。散文《五敛子》、《寻梦牡丹亭》分别获得2010年、2011年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词《九张机》获2011年全国诗词楹联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