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云丨年关说过年

甭管是否乐意,甭管旧话重提,日历确乎越掀越薄,一岁即末,新年马上来临。时间属于现实,时光属于人生。年终岁尾,当你蓦然感觉时光的短促急迫,还未及为光阴易逝,年华老去黯然时,官方又放出消息,今起开售春运火车票,这无异于正式向人们宣告,春运伊始,年关已至。一张小小的火车票便把过年的气氛提前引爆。

当然,出行方式多种,飞机高铁大巴私家车,也许你根本无需关注什么火车票,不需要坐火车,也许你高堂在侧,家庭近在咫尺,不用长途跋涉,但你都不能无视中国每年春运人流量那数以万计的统计数字,甚至,还有那么一群不远千里,不畏严寒劳累也要把家回的摩的大军。世界上恐怕再也难找到第二个像这样因为过年,进行南来北往蔚为可观的集体大迁移,因为过年,举国上下蠢蠢欲动,操心劳神。对过年,怀抱如此巨大热忱的国家和民族了。

是什么调动了这“千军万马”?是中国人血液里蕴含的华夏基因,是中国人对年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和感情。春节,是中国最隆重的节日,团圆,是其中一大主题。人们嘴边一句话:有钱没钱,过个好年。过年要合家吃个团圆饭,阖家欢乐;过年要扫尘,贴春联窗花;过年兴穿红衣服,说吉利话;过年是对过去一年的总结和告别,对来年的美好展望和期盼。过年就是要吃好,玩好,心情好,即便折腾也图个心情。总之,过年就是要姿情放纵一回。对中国人来讲,过年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时代在进步,社会在改变,老祖宗留下的这个年一直就是这么红红的火火的,万众齐心过好年。

俗话说: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风。中国地大物博,虽然都过年,不同地方风俗不尽相同。像小年,有的是腊月二十三,有的则是二十四;大年除夕,有的二十九,有的是三十;除夕这顿团圆饭,有的吃在中午,有的安排在下午叫年夜饭。除贴春联外,有些地方用连根甘蔗,有的用年桔寓意佳境和吉利,有的舞龙灯有的点天灯,有的喝腊八粥有的祭灶王爷,等等,不一而足。从整个过年气氛来说,大城市规矩多,人情淡薄,气氛相对少。小地方拘束少,重人情,氛围要浓郁很多。

就我所在岭南惠州这个三线城市为例,市区禁炮,本地人过年只是全家一齐吃个年饭,家家户户没有拜年这个说法,自家亲戚姐妹也不互相走动。因为外来人口都回原籍过年了,平时拥堵的城市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骤然安静。本地人像平常一样悄无声息如常度日。只是电视广播手机各种媒体,这一阶段铺天盖地全是春节方面的讯息,提示着现在是“非常时期”。超市里高音喇叭天天放着是“恭禧发财,祝你行大运,发大财”的音乐,依然感觉不到年味。然而,即便这里过年如此之淡,也是过年。这样的过年方式,本地人早已习惯,习惯即自然。年假就是他们随心所欲休息的时间,也许,他们天生就是那种内心热烈表面淡然闷骚的人。

而我老家所在的豫东南小县城,随着全国经济水平的提高,居民生活整体呈好,年味也渐式微,但比大城市还是热闹许多。超市里东西全,想啥买啥随时有,不用像过去积着囤货。因此主妇们便省去许多辛苦,但也一趟趟出去买东买西,恨不得把整个超市搬回家才好,一向节俭的女人此时花钱没了节制。年二十七过油年二十八蒸馍,有些人家能省就省力了,买现成的。而那些家有老人的,一辈子勤快惯了,认为多少做点才有过年的样子。于是和面揉面面团里包各种馅料,大火上锅,等那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端出厨房,再在上面分别点上桃红的圆点,这么个雪里一点红,像一张张热情的笑脸,活泼泼地把过年的喜气流出来,流到人们的心里去,那叫个醉。

年二十九上祖坟三十年贴门对子这都是老规矩,最后一二天人们还要把自己一身的污垢洗去,洗去一年的秽气,再美美地穿上早预备好的新衣服。小县城里女同志比大城市的女人还爱打扮讲时髦,不约而同比赛向理发店跑,一搞几个小时,把头发不是拉直得一如清汤挂面就是烫得一根根像下油锅炸膨胀的粉丝,有的则把头发盘得像朵怒放的菊花顶在头顶上,个个花了钱心里还美得要命。

除夕那天,下午一二点,小县城鞭炮开始噼哩啪啦震得山响,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一直响到第二天凌晨。漆黑作底的天幕上不时还有炫目灿烂的七彩烟花夺人眼球。在外工作的人回来了,平时不常在家的人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围着一桌丰盛的年饭边吃边喝边聊,家中的老人笑开了颜,儿孙满堂,平平安安,是老人们最大的心愿。

年初一吃饺子拜自家年初二走娘家,那些准姑爷,平时邋踏不修边幅的,这时候个个全新装备,油光水亮,带上媳妇孩子,拿着好烟好酒好东西孝敬老丈人,一年到头了,这时可要好好表现一下。

初三初四初五初六走亲戚,叔家舅家姨家姑家都要轮着走,晚辈要给长辈拜年,否则就是失礼。有的是一天拜一家,有的一天走几家。以往过年是搬礼盒大旅行,现在小县城人也知道了实惠,往大街上或超市里拎桶油,搬箱饮料,扛箱水果,到东家西家弄得像搬运工,而那些礼品,最后也是在东家西家中流传,成箱的水果到最后有可能变成蜜饯也有可能腐烂。每到一家就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客人吃饱了菜还未上完,每家主人都害怕怠慢了来客。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天很快过去。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太多,一个年也走不完。小县城的过年是真正过到十五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场。也有些人嫌这样过年烦琐,索性除夕一过到外面旅游,但这样的毕竟少数,多数人还是留恋那浓浓的懒散的节日气氛,厚重的亲情,只有过年才有的年味。

中国的过年充满了温情,它让人们可以暂时放下一切重担与负荷,停下来歇歇,在家的港湾里亲情的爱抚下休整之后再出发。它就像病根,一年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盛况必然空前。

作 者 简 介

高云,笔名“余若冰”,原籍河南息县,现居广东惠州,私企职员,爱好读书写作,浅吟低唱抒心中所想,飞鸿印雪珍藏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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