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星空丨秋风里有一座孤独的坟茔/王顺中



在瑟瑟风里,伴随着沙沙的落叶声,我的脚步沉重的踩进躺着一座提前竣工的老坟地,连片的荒草在风里雨里向两边纷纷退去,在我的眼前自然延伸成一条由人间通向天堂的神道。一座新坟,一座被人为涂上红色的墓碑,一坑有待盖上大理石墓板的墓室猛然闪现在我模糊的视野里。两个守门的石狮子两耳倒竖,怀着复杂的心态,面目狰狞地蹲在墓前,盯着面前的神道,好像随时向敢于前来冒犯神灵的不速之客发起冲击。它像它的主人那样忠于职守,随时待命,哪怕是刮风下雨,不管是冰雪遍野。这对忠于职守,张牙舞爪地蹲在坟前的阿罗汉神兽,是在细数着落叶的飘零,默默等待秋天的降临,等待主人的羽化升天,驾鹤归来,还是在经受上天飞雨的洗礼,用自己一生的坚守,每天寂寞孤独地排练演绎自己的神圣职责所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为即将寿终正寝的主人有泪无声地吟唱凄美的安魂曲?

我的腿脚像暖阳下即将春眠的柳条,有气无力地拖着我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挨慢慢向前赶去。我要用我并不宽阔有力的脚板,慢慢丈量一个生命即将走完古稀之年的人生岁月的遥途究竟是咋样的坎坷与漫长。我早已随着秋草提前老去的心也似乎瞬间在风声里隐遁了声响,停止了悲伤与无名的酸楚。我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让自己赶紧从麻木无知的状态里苏醒过来。一片跌落云端的枯叶,沾满冰凉的雨水,湿漉漉地吻上我的额头。一个寒战把我从无声的静寂里唤醒,回到秋风瑟瑟的坟场。

即将零落的秋叶啊!可曾知晓,你对插入云端的枝头的眷恋,就是我一个即将逝去父亲的心伤者,对您——我生命里,眼看就要逝去的生命的无法割舍,但又无可奈何的挚爱。“悲莫悲兮伤离别,乐莫乐兮心相知”。父亲虽然渐渐老去,但在这个经常奖励我竹笋炒肉丝的男人眼里,我是他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虽然配不上他在人间的唯一牵挂,但我着实是他老人家一直不忍撒手人寰的眷恋……

我像一个孩子眼里的火红的霞光,我总是在每个天晴月朗的黄昏,痴痴的瞎想,我很想挽留即将西沉的夕阳;我多想幻化成孩子眼里的超人,在太阳即将回家的当口,猛然出手,轻易遏止时光隆隆碾压远山心房的车轮;我真想,真想看到有一个生命的奇迹像十月分娩的胎儿,带着令人热泪盈眶的一声啼哭,在我身边突然诞生,我甚至像不谙世事的孩子,竟然也会奢望自己也能意外撞见现实版的倒淌河,我居然能一把拉住早已病入膏肓的父亲,那双皮包骨头的老手……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奈我并非超人,现实绝非梦境,天边更非眼前。我还是无能为力,怎奈现代医学时至今日仍旧回天无术,纵使我像身边所有的亲人那样,不忍亲眼目睹手握镰刀的恶鬼,身背成串的命索的魑魅蛮横地闯入人类生命的禁区,将他们滴血的罪恶魔抓伸向一个孱弱但是依旧鲜活的生命的脖颈,残忍地向世人不无嘚瑟宣告一个生命的秋天的降临,一段命运轮回的戛然而止……

秋风肆虐,飞雨零落,我的眼里荒草遍地,我的世界晦暗无边,唯一清晰可辨的是我的脚边竟然躺着一座专门用于承载生命重量,圈禁孤独寂寞灵魂的坟茔……

作 者 简 介

王顺中,男,安徽合肥人,青海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文学硕士,副高职称,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作文周刊》特约编辑,《小说时代》文学理论编辑。曾出版过诗歌散文集《岁月的印记》,文学评论集《家乡的果实》,同时在部分报纸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和学术论文约四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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