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地理|“麻峪”传说动人风景美

麻峪 陶浒 绘

传说,秦岭潼关段七条著名的峪道是七仙女不经意飘落到人间的锦绣罗帕。如果真是这样,麻峪真的是玉皇大帝最不待见的女儿。论雄伟高大,麻峪的山峰远不如桐峪和太峪;论景色秀丽,它不如善车峪和蒿岔峪;论神话传说,它更不如西潼峪的奇异梦幻。正因如此,其他峪道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唯独麻峪在我的行程中留下了空白,这不能不说是我人生中的小小遗憾。

不久前,我和几位文友一同去登山,因为麻峪道路崎岖难行,我们不得不放弃进峪的计划。回来后我一直闷闷不乐,总想找个机会走进麻峪。还好,前两日雨过天晴,天气难得的凉爽,我带着夫人,约了朋友,再次向麻峪发起了挑战 。车开到麻峪口,我们徒步前行。

名字由来

《潼关地理志》记载,麻峪生长着大量的狼麻草,因而名其为麻峪。但在网上,我还查到了另一种说法:远古时期,麻峪洞口沟的山岭上,盘踞着一条恶龙,这条恶龙法力无边,经常欺负山下百姓。人们虽然对这条恶龙恨之入骨,但却束手无策。后来从山下走来了一个麻脸婆婆,她和恶龙在峪道里激战三天三夜,最终制服了恶龙,并将其压在秦岭之下。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位麻脸婆婆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幻化而成。至今,居住在麻峪口的老人还说,每当下雨时,人们还能听到那条恶龙在山间里的怒吼声,随着怒吼,麻峪河水势汹涌,山石滚动,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间。人们为了纪念这位麻脸婆婆,把这条峪道命名为麻峪。

在探访过程中,我还听到了另一种说法。过去麻峪种植、生产的苎麻质量特别好,在秦晋豫三省很有名。一些商人经常来这里收购苎麻,家里人问去哪里,那些商人会说,去麻峪,久而久之,麻峪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在去三岔口的沟口,我们还真的看到了村民种植的苎麻。

麻峪关

秦岭距潼关古城15公里,潼关段大小峪道140多条,其中最著名的有7条,东西跨度28公里。从东向西,第5条峪道是麻峪。麻峪属太要镇管辖,距镇政府8.5公里,南起秦岭山脊,北至麻峪口村,全长15公里,最宽处2公里左右,最窄处1公里左右。

麻峪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从麻峪的小路可以直通洛南,是关中平原连接陕南的交通要道之一。在清朝末期之前,朝廷在麻峪口设置有防御工事,称为麻峪关,是潼关古城防御工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明朝末年的闯王李自成在潼关南塬大战失败后,率领十八骑从秦岭的峪道逃往洛南,后来又是从秦岭峪道出商洛而攻占潼关,由此可见秦岭峪道的重要性。虽然麻峪关的战争记载不像潼关古城战争那么详尽,但是麻峪口周围几乎每个村子的名称来历都有一段战争的传说。胡洞村原名落马胡洞,相传这个村子是武王伐纣时闻太师战败受伤的地方;上鹿岭和下鹿岭原名绝龙岭,是闻太师最后战败的地方。

清朝末年河南白朗起义,白朗部队沿着秦岭攻入潼关,官军溃不成军,麻峪附近村庄的人们大都躲进了山里。解放前,麻峪通往洛南的路更是土匪横行,据《潼关县志》记载,盘踞在秦岭的土匪大小有十几股,其中潼关最出名的土匪郭焕朝就在潼关和洛南交界的岭上打家劫舍,两县人民深受其害。解放后,郭焕朝和国民党特务相勾结,袭击我人民政府,杀害我干部群众,破坏新生的人民政权。后来在解放军的持续打击下,秦岭峪道的土匪土崩瓦解,通往洛南的秦岭古道才恢复了通行。我一直试图寻找麻峪关的遗址,只在《潼关县志》的地形图上看到了它的标识。

麻峪河

进峪道的路就在麻峪河的河床上,沿河而上,曲折难行。麻峪河经过治理,已被砌上了护岸,再也不用担心河水冲毁道路了。麻峪河的源头在两岔口以上的大岔和瓦罐沟,出峪口后在老虎城村和太峪河汇合,再向北流至北歇马村后分成两股,一股经陕西和河南的界河双桥河汇入黄河,向北流淌的河流进入龙儿堰,穿过麟趾塬,进入潼关古城的白莲池,解决了麟趾塬和古城人民的用水问题。

新中国成立后,麻峪周边群众以“英雄大战三神砭,麻峪河水翻过山”的英雄气魄,修建了一条长度达5里的水渠,解决了下鹿岭、缠腰两个自然村的人畜用水问题。虽然现在缠腰村的居民已经易地搬迁,下鹿岭早就吃上干净卫生的自来水,但那段水渠是潼关人民艰苦奋斗精神的象征。

经过河水冲刷打磨,麻峪河的石头光滑圆润,线条分明,是很好的收藏品。再加上麻峪的峪道里有冲刷而来的矿石,因而麻峪河会吸引来周边的奇石爱好者。我的朋友曾在麻峪河的河床上捡到一块比手掌略大的石头,正面看是一幅中国地形图,反面看又是一幅中国行政图,不但黄河和长江显示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找到雅鲁藏布江和澜沧江。在进峪的路上,我也找到了几块石头,图案和花纹都挺好,只是块头有点大,带起来不方便,本想下山时带上,可下山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我为自己的懒惰而懊悔。听山下的人讲,过去有人在河滩上捡到狗头金,至于是真是假,说的人多了,大家就都相信了。

动植物

清朝之前,官府禁止村民进入麻峪,明朝后期至清朝前期战乱不断,一些百姓为了躲避战祸举家搬进山里。峪口的村子叫王坡,可能最先居住在这里的人家姓王;窑沟,这里的人居住在窑洞里;曹巴沟,传说是一个姓曹的哑巴最先居住在这里……

据史书记载,清朝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官府正式允许村民进山开垦荒地。现在峪内有一个自然村,分为东岔、西岔、盘头沟三个居住点,有二百多人,主要种植玉米和小麦。脱贫攻坚以来,这三个居民点已经整体搬迁到生活条件相对比较好的地方,村子里只剩下一些不愿离开的老人。

据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介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之前,麻峪有天然森林七千余亩,森林里生活着金钱豹、狼、豺等食肉动物,还有野猪、黄羊、麝、鹿等食草动物。后来随着人类的开荒种地,天然林减少到四千余亩,麻峪里的动物大幅度减少。近几年,政府进行了退耕还林,对秦岭北麓的生态环境进行了综合治理,麻峪山里的动物又渐渐多了起来。现在麻峪里野猪成群,时常到村子周围活动,毁坏村民种植的庄稼,但野猪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如何协调野猪对村民造成的损失,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麝和黄羊大都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它们警惕性高,一般人很少能看到其踪迹。麻峪的鸟主要有野鸡、黄雀、喜鹊、乌鸦等,也许天气过于炎热,一些鸟儿躲在浓密的树林里,它们悦耳的鸣叫给这空寂的山林增添了诗情画意。

沿途不断有骑着摩托车上山采药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现在正是采摘连翘的时节。路上遇到一个下山的大嫂,因为是周末,大嫂的女儿和外孙要来家里,大嫂不得不早早下山,仅仅半天,她已捋了约十斤连翘,能卖一百元左右。大嫂说,再过半个多月,山上的五味子就成熟了,到时候进峪采摘五味子的人就多了。每到下午,村子周围会来许多收购五味子的商贩,在村子周围形成集市。山上除了连翘和五味子,还有柴胡、白头翁、甘草等几百种药材。有一句谚语“秦地无闲草”,秦岭是一个巨大的中药材宝库,经过治理的秦岭正在用这种方式反哺着这里的人们。

盘头峰

马莲沟又称马莲口。因其这里生长着一种名叫马莲草的植物而得名。通过网上查询,马莲草就是我们经常看到的马兰花。马莲草我没有看到,倒是在山脚下看到一片片正在盛开的野百合花。那紫色的花儿在微风中颤颤的,晶莹剔透,让人心生爱怜之心。在马莲沟口,一株硕大的绒花树正在盛开,树上飞舞着许多彩色的蝴蝶,红色的花儿柔柔的、细细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和那些飞舞的蝴蝶交织在一起,整个天空似乎都成了红色的。绒花是治疗咽炎的特效药,朋友在树下捡拾飘落下来的绒花。我还看到了野萝卜,花形美丽,据山里的老人说,它的根茎是麻药,也是止血的特效药。也许我孤陋寡闻吧,马莲沟里的许多花,我不仅无法写出它的形状,甚至无法说出它的名字。

地洞沟,没有人说得清这条神秘地洞的长度,现在就是那些经验丰富的采药人,也不能说出它的确切位置了,更别说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旅游者了。还有一种说法,那条恶龙并没有被麻婆婆压在山下,而是趁着麻婆婆一不留神,从这个地洞逃走了。据说,这条地洞一直通向了东海龙宫。依我的性格,我非常喜欢带有传奇色彩的地洞,颇想顺着小路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地洞。但是,连常年居住此地的老人都说不清它的位置,我真的有点痴心妄想了。我有点怀疑那是我们的先民采矿留下的古代矿坑。我正胡思乱想之时,一条绿色大蛇从我的脚下划过,顺着小路窜入茂密的灌木丛中。一时吓得我脸色发白,手脚僵硬,想走,却迈不开脚步。朋友拉着我连跑带跳地跑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心还是怦怦乱跳。朋友安慰我说,那只是一条无毒蛇,很少伤人的。

盘头岭距离峪口约7.5公里,因其主峰远望酷似一个盘着高高发髻的女子而得名。如果说马莲沟和地洞沟是蒙着面纱的新娘,那么盘头沟就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了。此刻,盘头峰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看着盘头峰,让人想起了唐朝美女杨贵妃,想起了这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女子,难道她是等待着皇帝接她回长安吗?也许是为了配合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在距此不远处的两岔口,有两块紧紧依偎的巨石,人们称为爱情石。由于上山的路上长满了杂草和灌木,看来,盘头沟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留守者

麻峪里的村子三三两两散落在麻峪河两岸,村子里无一例外地居住着老年人。村民们居住的旧房子还在,一座座房屋大门紧锁,唯有残垣断壁和庭院里的树木似乎在向我们诉说着过去的故事。房前屋后长满了高大的核桃树,核桃密密麻麻,这里的核桃果实小,果皮坚硬,油气大,吃起来口感好。古语说:“六月六,灌满油。”再过十几天,核桃就成熟了,搬迁到山外的主人也该回来采摘他们的丰收成果了。

顺着小路转过弯,几声犬吠把我和朋友吓了一跳,接着就听到主人训斥狗的声音,那条黄色的土狗摇着尾巴躲到院子的角落里去了。主人是一个长者,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有一股道家隐者的风范。

主人邀请我和朋友坐在屋檐下,给我们冲了一杯蜂蜜水。我和朋友喝着带有中药味的蜂蜜水,甘甜的感觉激荡在心里,一下子把疲劳和炎热冲涤得干干净净。老人告诉我,他今年八十一岁了,坐在旁边、腿脚不太好的是其弟弟,今年八十岁。他们的孩子都去了县城,一个做生意,一个在单位上班。孩子们让他们住到城里去,被他们拒绝了。

老人除了种植几亩玉米外,还养了十几箱蜜蜂。刚才老人给我们冲的蜂蜜是杂花蜜,山里的药材多,杂花蜜是最好的蜂蜜。怪不得我们刚才喝的蜂蜜水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老人的院子里养了许多花,其中最漂亮的就是马兰花了。离开时,老人又给我们冲了一杯蜂蜜水,我和老人拍照留念。

除了养蜂的老人,我们还遇到了其他老人,他们无一例外的朴实热情,不善言辞,但说起这座山的物产和故事却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这些大山的留守者,他们在大山生活了几十年,熟悉大山里的一草一木,用他们经常感叹的词语,那就是故土难离。也许,他们是守护着心里的梦。

财富山

从盘头沟向上的路愈来愈崎岖,森林也越来越茂密。到达两岔口,从这里分路,一条路向西,称为西岔,是著名的矿区;一条路向东,称为东岔。从东岔走到大岔,就到了秦岭山脊,这是潼关和洛南的分界线。

潼关黄金资源开采历史悠久,据《潼关黄金简史》记载,仅麻峪内发现北宋采矿遗址就有七十二处之多。中国历代官府都禁止民间采金,认为“采金多,则背本趋末者众,不宜诱之”。官府把采金的人称为“矿寇”。《潼关卫志》记载,明神宗万历年间,潼关卫兵宪萧应宫用霹雳手段处理采金事件而得到政府的奖励。他采取的措施是“立毙杖下,矿徒解散”。嘉靖二十九年,潼关卫指挥使盛德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率兵清剿“矿寇”,遭到反抗,兵溃身死。由此可见,采矿与反采矿的斗争是多么激烈。

潼关金矿开采起步于上世纪70年代,发展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发展到高峰。1985年,为了发展经济,鼓励国家、集体和个人开采金矿,当年潼关县黄金产量达到了两千多两,一举跨入了全国产金大县的行列。到上世纪90年代初,潼关黄金的开采为县域经济的腾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随着无序开采和乱挖滥采问题的日益严重,引发了环境污染、黄金走私、资源浪费和行凶抢劫等一系列问题。

潼关小秦岭地区的混乱局面引起各方面的关注,新闻媒体先后以《黄色悲剧》《黄海》《挡不住的诱惑》等为题,对小秦岭黄金开采乱象进行了曝光。

潼关小秦岭矿区亟须整顿。潼关县人民政府先后多次对矿区盗取国家矿产资源、“三小”提金进行了重点整顿,尤其是对矿产资源重新进行整合,扭转了矿区混乱的局面。

下山时,我们恰好遇到了几个从矿区下班的工人师傅,他们是陕南汉中人,有几个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多年,他们对过去麻峪采金的乱象记忆犹新。据他们说,那时候采矿的、捡矿石的、做生意的、搞运输的,每天达数千人,每天都演绎着人间悲喜剧。他们又说,这些年,经过整顿,资源被分配给有资质的公司,公司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工人们的安全有保障,工资有保障,更不会打架斗殴,生活工作在这里,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听到工人师傅的话,我心里想,他们才是麻峪“金山银山,绿水青山”的见证者。

回到了麻峪口,恰逢一位老者在村口乘凉,老人给我们讲起了斩家沟的传说。传说李世民在东征王世充的过程中,看到麻峪口王气升腾,就用他的龙泉剑斩断了龙脉,以保证李家天下永世安宁。由于老人用方言讲,我一直不知道老人所说的“斩家沟”怎么写,只好自己臆造了一个词语来代替。李世民斩龙脉的传说在很多地方流传,无论在哪里,都无非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家乡是一个非凡的地方。

夜幕渐渐落了下来。在夜幕的笼罩下,回头望去,麻峪的山峰显得异常的宁静,异常的神秘。我突然发现,我在主观上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麻峪并不是玉皇大帝最不待见的女儿,她内秀而慧中 ,他不被人赞美欣赏,是因为她俊秀的面庞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她是在等待有缘人来揭开这层面纱。回来后,看到潼关电视台正在播放麻峪盛开的木槿花的短片,只见山岭上大片大片的木槿花正在盛开,红色的木槿花把麻峪渲染得红腾腾的,宛如从山间升起的红云,真的美丽极了!

看来,这位神秘的女郎,距揭去神秘面纱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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