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 | 我的妈妈
吧啦原创文学,陪你走过每一个有梦的日子
编者按:
母爱是世界上最特别最温柔的瘾,就算被所有人放弃,她也始终不会松开你的手,让你在孤独的时候有个怀抱取暖。她护着你走过少年时代,你也应该陪着她慢慢变老,此情此爱,亘古未变。
— — 编辑 戈漾一
“我的妈妈”是上小学那会儿老师就布置的作文题目。大概每回涉及到这个题目,我都会写我的妈妈有双大眼睛,怎样的眉毛和脸颊。那时候我还小,把一个人当一幅画来描摹,能知道画里有什么实物,却不懂什么叫意境,什么是真正的美丑善恶。即使现在长大了,我也没能把一个人的轮廓描绘的完完整整,清清楚楚。但毕竟,我还是长大了。
我的妈妈。
现在看来是一个多么复杂而美好的名词,她被“我的”所修饰而显得弥足珍贵、独一无二。
相反,她也因为被“我的”修饰而表现出含蓄、生涩、悲悯甚至遥不可及。我无法描述那种境遇,就像一句没来由的台词安放在已经埋伏好的命运里。
一
我从小认识的Y,我们的爸爸是同学,父母又都是同一天结婚。她是一个品学兼优、朋友超多的女孩。她最惹人爱的就是嘴角旁深深的小酒窝,真像两个小酒盅,时刻都盛满幸福的美酒。她从来都像一朵美丽的向日葵,令人艳羡。就是如此一个积极乐观到连吃鸡腿也感到幸福的人,谁又能联想出她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家庭、婚姻向来都是平凡的温暖和琐碎的矛盾构筑成的楼宇。稍不留心,地基不稳、设计纰漏,丝毫差池都影响整体的稳固性、实用性和观赏性。婚姻一旦破裂,承受者必然会牵及到无辜者,最直接者还是那个热烈渴望拥有完整幸福家庭的孩子。
Y是其中之一。她不顾奶奶和爸爸的坚决反对偷偷跑去看望妈妈,周末好伙伴们一起。这是我们都知道的秘密。大家在院里跳皮筋,她和妈妈在屋里说悄悄话。一说就是一下午。夏天的日子长,院里的石榴树就那样疯长着,丝毫没有防备。谁会知道病魔会附体于一个遭受婚姻不幸的年轻妇人。
每一次,她和妈妈的见面都好像滋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比如,她单独找老师拒绝完成家庭作业“我的妈妈”。她对一些个询问自己妈妈的大人们表现出她极少有的憎恶。接着,她很少甚至不去看妈妈。
以后,她的微笑依旧很快乐很幸福,只是大概变模糊了吧。
不久爸爸找了新妈妈,新哥哥和她成为了同学,关系很要好。
再过了些日子,她因为妈妈的病逝微笑变的更模糊了...
再到后来,我们见面少了。书信里我知道她把“妈妈”看成是一片夹在日记本里的植物,用来独自怀念。
二
X是我的好姐妹、好同学加好朋友。小时候的我们形影不离,真是一颗芝麻恨不得分开俩人吃。
她是班里公认的班花。每天都被妈妈精心打扮穿的清清爽爽,最令大家羡慕的就是那长长的麻花辫子,乌黑的头发变着花样梳。每次遇人表扬她的长辫子,她都扬着嘴角骄傲的说是“妈妈帮我编的”。我们都知道X有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妈妈,也会羡慕她有个会编辫子的妈妈。
每次去同学家写作业,家长们都在我们几个玩的脏兮兮的孩子面前说:“看看人家X,衣服穿得多干净还喷着香,你们几个别总像男孩子一样...”这时候,X总会扬着嘴角骄傲的说:“我妈妈说她会变魔术,我的衣服洗洗会变香”。我们又诚心企盼着自己的妈妈也会变魔术。
学校组织活动,同学们各自带家里的饭菜来学校互相分享。X的妈妈为她准备了好几种食物,多层的粉色小饭盒装着,看了就叫人眼馋。那天X被老师表扬,她站在讲台上开心的告诉大家美味是妈妈做的,饭盒也是妈妈特意买的。那天,大家又羡慕着X的粉色饭盒,以及X的妈妈。
每次下雨,X的妈妈总会第一个去校门口撑着伞接她放学。只要下雨天,我都会和X一起走在她妈妈送来的蘑菇伞下。
有一次,午后雷电交加,遇上瓢泼大雨。老师在教室里给我们发学具。一个黑色的学具包,像爸爸上班的手提包。里面装了算盘、卡片、折纸等等这些。大家都因为发了学具而兴奋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门口迎接孩子的家长也越来越多。发完学具我们就放学了。X的妈妈又拿着蘑菇伞来接X了,还带了橡胶雨鞋。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和X一起回家,我骗X说妈妈一会来接我。于是X和她妈妈先离开了。我看着X撑着漂亮的蘑菇伞穿着雨鞋肆意的踩在雨洼中直至和她的妈妈消失在大雨中...
我站在廊檐下看着大雨,我知道妈妈不会来接我。我还是等到同学们都走光了才走。那天的雨大,我尽力护着学具,还是在半路不小心摔在泥坑里弄脏了学具包。我哭了,那时候的我多么希望也有个像X一样每次下雨都来送蘑菇伞的妈妈。
三
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悲悯Y的命运,也不再羡慕X的妈妈。只知道小时候就是这样幼稚和无知。总羡慕别人的妈妈。
小时候家离公车站有好一截路。走在路上,我走不动了就哭啼着让妈妈抱,妈妈抱一会儿背一会儿,累到流着汗也没放我下来。
还有上学那会儿我甚至没有吃过外面的早点,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妈妈比我起的早为我做早餐。尤其在冬天,去公车站乘车的那段路,我从来都是热乎乎的。我的邻居阿姨说她从来没有给她家婷婷做过早餐,“做早餐要起太早,我真起不来。他俩兄妹上学吃早餐,都是给了零钱在外面吃”。
记得那是最喜欢吃冰棒雪糕的年纪,一段时间有个大叔每天推着冰棍车路过我家门前,上面盖了厚厚的纯白色棉花被。夏天的燥热对小孩子来说,一根冰棍里的甜和清凉是最美好不过的了。有几天我每天喊着要妈妈给我买冰棍吃,她都应了。那天冰棍大叔又来了,叫卖着路过我家。我一听那吆喝声,疯了似的拔腿就往冰棍车前跑,哭闹叫喊着妈妈给我买冰棍。那天,我没有如愿得到我喜欢的冰棒。我大哭着,嘴角被妈妈用高粱笤帚抽出了血。妈妈大概也吓着了,不知所措。从那以后我不再叫喊着要这要那了,她也至此没打过我一次。
我的妈妈,操持家里家外从未抱怨生活的不公。家里兄弟姐妹多,外公又去世早。过去在塑料厂没日没夜的加班。后来工厂倒闭失了业,妈妈卖过早餐,也和爸爸一起开糕点铺。在哥哥的餐馆里做过杂工,也在汽车公司的饭堂干过厨师...
我的妈妈,把所有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孩子。每回家里剩了菜,妈妈都让我们吃新鲜菜,自己把那剩菜盘子抢着据为己有说她喜欢吃那个菜。我打小不吃肥肉,从来都是妈妈捡吃我碗里的肥肉,她说喜欢吃肥肉。连同事给块进口巧克力都存给我。每次我们生日都会吃上妈妈亲手准备的长寿面和丰盛的饭菜,而她的生日,我们记起的很少。
小时候我在妇女节送给妈妈一支康乃馨和水钻发卡。康乃馨枯萎成干花被插在瓶子里放了好几个月,假的水钻发卡也是说特别喜欢掉了水钻就那样硬生生别戴了一年。在市场里妈妈会抠门到和人家为了几毛钱磨破嘴皮子讨价还价,却又豪放到在商场舍得百元大钞为我买时髦的鞋子。
我的妈妈,干活多累她都逞强说没事。干重活导致肩周炎夜夜发作。腰间盘突出严重到坐公交车到站了竟然从座位上站不起来也忍着疼说没事。无数个夜里我在黑暗中被她阵阵气管炎发作的咳嗽声吵醒,她却起身喝口水吃片药说了声让我放心的“没事”就又假装真的没事的躺下了。后来腰疼的厉害忍到腿麻木才答应去针灸医疗。还是丢给我们那句“没事”,这回还怕我们担心补充了一句:“休息一下就好了,真的没事。”
有一回,我和妈妈躺在床上聊天。忘了聊到什么我就问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放空了半天没说话。
“你年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做个什么生意或者当个什么家之类的?”我接着问。
“我的梦想就是你们将来有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成家立业。你们过的幸福,就是我的梦想。”
瞬时我眼里像有粒沙子,难受模糊着。顿了好半天怎么也讲不出什么话来。
这就是我的妈妈,给我生命,让我温馨,令我无比感动和骄傲的一位平凡却伟大的妇女。
其实,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默默守护自己的人,甘愿为你倾注毕生的精力,赌注自己的幸福,付出任何无偿的代价来养育你、造就你、祝福你。他们就是父母,就是至亲的人儿。所以,就像一封信一样我要把最诚恳的表白和祝福放在最后送给你—我的妈妈。只是,我想亲口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