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高：我的大学（中）
【往期回读】
我的大学（中）
江苏省丁沟中学 孔德高
（丁中教导处主任）
在苏大期间，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平常，主要是因为胸无大志，认为读师范是“路走对了，但是门进错了”。因为将来一定要做我非常不愿做的中学教师，做这个工作好像不需要多高的理论水平，所以对自己就降低要求了。又因为见识太小，竟然不知道可以考其他专业的研究生。数学非我长项，当时想就算是读了研究生，自己觉得不会有什么好前途，这方面就自暴自弃了，在专业学习方面投入的精力实在是少得可怜，羞于启齿。
中学时英语是我学得最好的科目，高三时只要用半小时就能完成一份往年的高考题，而且能得90多分。到苏大，我分在英语快班。刚开始是一个外教教我们泛读课，半个月之后，外教因为我们的水平太差，不愿教了，又换成中国老师教，很遗憾。在外教上课时，我努力地认真听讲，一个星期左右，就觉得基本能听懂了。数学系的人考专业课他们从来不担心，但是考英语之前有些紧张得要命，起早摸黑地看书背单词。我想，他们的英语要是好的话，肯定就不在苏大呆了。我跟他们相反，考专业课挺着急，考英语很放松，学英语的两年，考前我几乎没有准备过，凭中学的基础基本能应付考试，只不过考分越来越低，一直下降到70分左右。
另外，中学阶段相对吃了一点辛苦，到了大学觉得可以歇一歇了，不用那么拼命学习了，有时间就想多玩玩。经常结伴去观前街、石路看电影，去双塔录像厅看录像，逛观前街夜市，逛人民商场，逛专门赚外国人钱的十全街字画、“古玩”店；元旦夜里去寒山寺听钟声，骑车去苏州光福机场看战斗机的起降，乘车去天平山登山看红了的枫叶；周末去上海西郊动物园观看孔雀开屏、大象踢足球、熊猫酣睡，去无锡鼋头渚乘快艇欣赏太湖美景，锡惠公园九龙壁前留影；寒冷的冬夜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凑钱去买热腾腾的油条，中午12点把刚吃完午饭的空饭盆放在操场边开始踢球一直踢到晚6点，下场拿起饭盆再去食堂打晚饭；有时候上午一觉醒来一看表10点半，上午两节课早已经结束，倒头继续睡觉，考试期间，每两三天都要学完一本基本是全新的教材，然后参加考试，拿个及格分（不抄袭）……
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常熟之行。
一个深秋的周五下午3点左右，气温不是很低，8个人下课后骑车去常熟梅里阿黄家。刚开始大家很轻松很兴奋，愉快地吹着牛，在路上相互追逐，挺开心的。突然之间，刮起了西北风，气温骤降，风刮得越来越大。因为顶风，骑车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按理说骑车不应该觉得冷，但是那天真是冷，刺骨的寒风灌进衣领，冷到全身冰凉，手脚冻得都麻木了。当时出苏州城不太远，陆大头问：“去不去了？”大家几乎不假思索地异口同声：“既然出来了，走吧！再大的风，再大的困难都挡不住我们的！”个个豪情万丈状。预计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用了6个小时，9点多才到达梅里。一路上的艰辛真是难以言表，全身几乎要冻僵了。遇到山坡路段竟然骑不动需要下车推着车走，到下坡段再骑上车。后来，饥饿感阵阵袭来，饿了更加感觉冷，那是一种冷到心里的感觉，真是饥寒交迫。这个经历一辈子都忘不了。（前几天，他们几个倡议再去梅里，甚至有人提议还是骑车去，他们也没有忘记那次艰难的旅程）大家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撑到了梅里，那个狼狈呀，连相互取笑的力气都没了，8个人几乎成了8根冰棍。一到阿黄家，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饭。这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我们是狼吞虎咽啊。热乎乎的饭菜下肚，才稍微缓过气。然后倒头就睡，那晚睡得可真香啊！
回来后总结说：这种苦都吃过了，以后再大的苦再大的难都难不住我们了。
第二天去常熟市游玩了一天，好像去过一个寺庙，寺庙的名字忘记了，去看了当时全国闻名的最大的服装跳蚤市场，我们被那个场面镇住了，很大很大的一片地方，全是各种服装门市，在里面走马观花似的转悠了两个多小时，竟然没能逛完！里面的人特多，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用“摩肩接踵”来形容那是最贴切不过的了。大多数是生意人，操着各地口音，是从全国各地来进货的，少数像我们这样无事闲转不买东西的。那么大地方集中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服装，还是头一回见识，远比上海南京路上的人多，所以印象深刻。
第三天下午回学校，天气晴好，一路顺风，路上只用了两个半小时。
80年代校园里流行台湾校园歌曲，弹吉他很时髦。我也非常喜欢听吉他弹唱，于是萌生了学弹吉他的想法，欲到苏州人民商场想买一把吉他。到那儿一看，有一种80多块钱，其他的要再贵一点。可怜啊，当时买不起。那时家里每月给我生活费30元，加上学校发的17.5元菜票，30斤饭票，这就是我当时每月的最高消费总额，又因为缺乏计划性，基本上是上半月能吃好，下半月可能有5到10天没有菜票，打一碗免费的菜汤，于是饭量特别大，每顿至少7两半饭，有时候饿极了能吃将近一斤！因为没有菜吃，再加上运动量大，营养跟不上。也不好意思问家里再要，他们供我们上学已经尽全力了。
到了大三、大四年级，我开始勤工俭学，做家教，帮数学系出版社用三轮车往邮局、车站送书，挣点钱，补贴生活费。那是一辆比较大的三轮车，装满书可能有七八百斤，遇到坡度较陡的桥就蹬不上去了，下车蹲下身子往上拉，跟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姿势一样，人几乎要贴着地面，很费力，到邮局再把一捆捆的书用邮局的一种手推车送进去，堆放整齐。送邮局一车5元工钱，来回大概两小时，有时候中午、下午各送一车，一天收入十元，应该说收入丰厚。如果是夏天，要更辛苦点，一路上真是挥汗如雨，衣衫尽湿，一点不是夸张。可是也怪，那么热，那么渴，我竟然舍不得花5毛钱买一瓶矿泉水、果汁露之类的饮料。真是如此，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不买，到学校喝免费的自来水，喝个饱！现在懂了，通过做这些事，我知道钱来得是多么的不容易。但是，离开了那个环境，哪怕就是第二天，看电影，看录像，买牛肉汤，买油条，又开始“挥金如土”，又忘记了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如果当时经济条件许可，我现在吉他应该可以弹得不错的，因为这是我喜欢做的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