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阳诗群•20】张明昭的诗

序

11月23日，在年微漾的支持下，小编开通《莆阳诗群》专栏，开篇之作《归来的文献名邦》集中展示了20位诗人及其佳作。此后，陆续刊发了巫小茶、郑建华、肖潇、罗西、田荔琴、沧海、麦田、石瞒芋、陈丽萍、正中、李德辉、林双喜、李智强、林落木、涂雅丽、南夫、卢奇霞、元然、戴玉梅等19位莆仙诗人的个人专辑。

张明昭

仙游人，退休中学化学教师，网名仙谿散人。一介书生，半生飘零。别无嗜好，唯品酒论诗耳。诗作散见于《诗刊》、《诗潮》等报刊杂志。偶然混了个“特级教师”头衔，不必当真。

说明

近几年，不再写新诗，大概是年纪大了，而诗歌属于年轻人。这里是一些过去写的旧诗，发去支持一下。

1-3：是我用新诗对古典的一种阐释，把现实藏于古典之后，解读时，如果有一些传统知识，会更容易深入诗中，故在第一首做了一些注释（虽然，没有这些注释并不碍于读诗），下面的就不再做了。

4-9：虽然用一些现实的意象，但诗得意义藏得更深。

10-15：写自己的一些感触，比较易懂。

1.《李贺》10.8.15

吧嗒　吧嗒

一把嶙峋瘦骨

一袭黑色长衫

骑一条比你更驴的瘦驴

旁若无人

你踱入长安

耷拉个瘦瘦的锦囊①

夜深人静时

打开锦囊

一袋子牛鬼蛇神

一袋子奇诡荒诞

一袋子骇人意象

星星般凌乱地撒了一地

然后，你呕一口鲜血

写一首诗篇②

让大唐文坛打了个喷嚏

目瞪口呆

你笑了

尥起蹶子 驴气冲天

全不顾身后窥探的阴影

阴影之后

是更大的阴影

越黑　越浓

一点点逼近

逼近长安 吞没长安

吞没　你的笑③

吧嗒吧嗒

从梦中逃离吧

夜太黑

你的雄鸡唤不醒

天下的白④

拖着疲惫瘦身

骑着那条比你更驴的瘦驴

踽踽独行……

吧嗒　吧嗒

任石破天惊

任黑云压城

任秋风吹地

任清泪如铅⑤

任一袭破旧的黑色长衫

撕扯成碎片

吧嗒 吧嗒

吧嗒

吧——嗒

注

①据欧阳修《新唐书》记载：李贺“每旦日出，骑弱马，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囊中。”（文中“弱马”也有的后来说成是驴。）

②李贺作诗喜欢用牛鬼蛇神等骇人意象，奇诡荒诞，后人称之为“诗鬼”。此处用“呕心沥血”之典故。

③李贺早年因恃才自傲得罪了一些人，后来被人以李贺父名“晋肃”（与 “进士”的音相近，触犯家讳）为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考取功名的资格。

④李贺诗句：“雄鸡一声天下白”。

⑤“石破天惊”、“黑云压城”、“秋风吹地”、“清泪如铅”均来自李贺诗句。

2.《李白的长安》07.12.1

——选自《长安之歌（组诗）》

狂到世人皆欲杀，

醉来天子不能呼。

——【清】姚兴泶（集杜甫句）

巍峨的宫殿

碧瓦红墙

空荡荡的大房间

我离月亮很近

你，离我很远

舞一身

飘逸的霓裳

不能浸入

那一汪明眸的深潭

且浸入酒中

酒缸发出了鼾声

月光跌下来

摔成长长的诗篇

一吟　便

醉倒整个盛唐

长安，长安

是我醉卧的花间

我本楚狂人

高兴就多喝了几樽

且把殿堂当舞场

高力士

脱靴来——

明朝散发荡扁舟

日暮乡关

归去来

行路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举头低头之间

长安，被淋漓的月光

泼成永久的痛……

3.《赤壁，一个硕大的市场——诸葛亮的赤壁》08.10.6

（选自《赤壁，赤壁（组诗）》）

先生羽扇独从容，

百万魔消一剑风。

——【明】任乔年

你是天才商人

从南阳来到赤壁

做一笔大买卖

来称一称

那头肥硕的鹿的斤两

羽扇纶巾，是

飘逸的招牌扮相

装

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

舞一把剑

口中

念念有词

拜坛，祭东风

哄哄东吴的傻小子们

危险事

全让他们包干

让黄盖去挨板子

让周瑜去纵火放烟

让吕蒙和甘宁去杀人

江北大营

是一座大烤炉

让尊敬的曹丞相

汗流浃背地饱餐一顿

江南独家

又麻又辣的烧烤

而你，只一孔之明

只是水

见不得剑影火光

只能悠闲地摇摇鹅毛扇

点一支香

弹一曲满江红

静静地坐等烤炉烤熟了

好摘桃子，取荆州

让周瑜再吐一次血

赤壁，赤壁

一个硕大的市场

凭三寸不烂之舌

做只赚不赔的买卖

借箭

借风

借荆州

只借不还

陶渊明

晋宋时期文学家

4.《隧道》06.6.12

呜——

巨蟒

嗖的蹿来

张开乌黑的巨嘴

一瞬间

列车吞咽

而入

穿梭

在蟒蛇子宫中

贲门

时隐时现

写满宿命的车头

亮起了

蓝荧荧的灯

漫长的夜

车窗剪接梦境

咔嚓咔嚓

碾过了

砰砰的心

前方，一丝

青蒙蒙的光

在分娩

呜——

5.《低处》05.12.12

春天走远

乌鸦开始聒噪

且把沉默的日子，打包

立一方石碑

埋葬在 低处

诗歌已死

花圈，也日渐枯萎

只有冷冷的风

弹一曲燕赵悲歌

日复一日

浇灌孤独的泪水

坟头，便湿漉漉地发芽

伸出了一双双

嫩绿的耳朵

聆听

夜的冷

终于，雷声轰鸣

坟场飘起荧荧的光

那石碑 乍一哆嗦

流出白色的血

低处

有个声音在高喊

让我出来吧

乌云之上

一只鹰在翱翔

6.《手术》05.12.10

举起来了

刀锋 闪闪

想把我雕刻成什么

别，伤及我的思想

它正飞翔

在自由的蓝天

12孔的无影灯

映照你苍白的脸

那眼眸中

迸射冷漠的光

令我

不寒而栗

我，只是

一只待罪的羔羊

沉默着

供在砧板上……

曹植

三国魏诗人

7.《沼泽中的芦苇》 07.01.26

我的梦

是轻轻一片云

轻轻地 轻轻地飘

风吹着它

一会儿快 一会儿慢

飘飘 荡荡

直飘成憔悴晚风

夜，越来越黑

嫦娥姑娘的脸

越来越苍白

而我

泥足深陷

阴冷中

蚂蝗咬噬着悲伤

踩着月光沉重的倒影

战栗地开放

一簇飞翔的渴望

8.《植树节，我们种树》07.植树节

还在那旮旯

还是那姿势

默默的

把去年挖过的坑

认真再挖一遍

那副微醺的嘴脸

还笑在正中间

咔嚓咔嚓，一阵荧光闪过

人已不见

汽车，一溜烟

望着远去的飞尘

飞尘之外，还是飞尘

默默的

把自己戳成一截截枯木

任凭阳光烧烤

风吹来

我们弯弯腰

残喘着一丝丝绿意

渴望春雷

9.《插秧的女人》07.05.01

这些女人

把自己插在黝黑的泥里

整整一个下午了

她们倒退着

却退不出泥泞的洼地

消瘦的脸上

汗泥点点

水，漫过踝骨

浸渍她们

红肿的关节

酸痛便搅入水中

涟漪成

葱绿的波纹

被风吹得老远

夕阳落下来了

一片片红霞涌动

我看见

黑，一寸寸逼近

一寸寸淹没

秧苗与脸的青

司马迁

西汉史学家、文学家

10.《钟声》06.1.26

——父亲的追忆

应友人邀请，来到阔别多年的园庄中学，那是多年前父亲的流放地。在那里，父亲被剥夺了上讲堂的权利，敲钟、喂猪、扫厕所……

那铜钟

一如您的脸

冷若冰霜

胡须与惆怅一起

狂长

弯曲的脊梁

象一张弓

猛然间

射响

一串串

悲愤

荒——

唐——

荒——唐——

铜质的嘶喊

灵魂的震颤

一阵阵

叩问苍天

苍天无言

一声声

在血色秋风中

飘荡

思念沉沉

就象那钟声

父亲——

您彻夜的喘息

压塌儿子追忆的梦

揉一揉

湿漉漉的眼睛

静悄悄的

我等待

那一串揪心的

咣——

铛——

11.《日历》2007年元旦

把一截截日子

折叠成

一册长长的流水账

飘春之潇潇

飘秋之瑟瑟

飘一片片飞花

飘一片片枯叶

乍晴 乍雨

乍暖 乍寒

人生

本是一棵沧桑的树

郁郁葱葱时

冬便来了

叹息一声

又一片叶落

不管沮丧

不管欢天喜地

不管阴晴圆缺是寒是暖

日子

终将一叶叶剥落

一些新苗

风雪中萌芽

我的身躯

也将慢腾腾枯萎

慢腾腾

折叠成谦卑模样

曾经傲视天地的桃色

燃烧成

一叶叶火红

夕阳下

随风飘荡

12.《兰花花》07.2.10

兰 绿野丰腴地花开

为什么 低垂着头颅

把美丽的忧伤 深深收藏

让我也无从窥探

兰 黄昏落下来了

西山上 太阳羞红着圆脸

扯乱了漫天云霞

那是　你待嫁的霓裳吗

兰 晚风是自由的

悠悠 轻拂你细微的颤动

那一袭柔蔓的绿 高挑起来

窈窕了你的腰身 和微笑

兰 月儿叮当在空中

楚楚风姿 你幽幽绽放

寂静中 等待那一滴甘露

滋润 梦幻的花蕊

屈原

诗人、政治家

13.《悄悄》06.6.9

悄悄的，那叶就绿了

悄悄的，那花就红了

悄悄的，那山泉流淌起来了

一个人，就这么静悄悄的

点亮了，一个人的眼睛

14.《轻》07.1.26

轻轻的，晨风

掀动荷叶轻轻的忧伤

一只蜻蜓掠过

轻轻一夜杏花雨

清凉凉的梦

打湿了谁家缱绻

一叶扁舟，轻轻

穿透了羞涩的晨雾

流向何方

轻轻的，风筝已飘远

一溪春水荡漾

岸柳低垂着青丝

远方

一片轻轻的云

袅着轻烟

15.《一篮花语》（选二）05.10.30

1

为了喷放

压抑了一冬的春情吗

北方飘飘的雪

还没有止住哭声

你的春心

便赤裸裸骚动

簇拥而出的

是我梦中百媚的娇娘吗

我却不想伤你

——用冷酷的风

不愿在料峭中

看你鲜嫩的脸庞战颤

摇曳凋零的心事

飞泪如雨

2

芳心已乱

你亮出羞涩的红唇

一窝蜂涌出蜂房

放飞的风筝无影无踪

初春的风还冷吗

我不想

醉醺醺窝在温室中

用一篮鲜花粉饰爱情

即使思念淫雨绵绵

也让我陶醉于一片泥泞

想象你散花时的温馨

郁郁呀葱葱

那欲滴的翠绿

可曾流尽

感谢萧然先生为本期约稿提供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