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权势最大的锦衣卫,杀死郡王,迫害首辅,皇帝救命恩人险被杀

大明天顺一朝,明英宗朱祁镇经历瓦剌囚俘、南宫岁月,他不信群臣,不信宗亲,而只信厂卫,大肆以特务统治来威慑百官。逯杲和门达这两个参与夺门之变的锦衣卫,便成他最信任的耳目和鹰犬。

逯杲和门达秉承朱祁镇意旨,不断打击石亨一党,最终铲除了这个夺门之变大功臣、当世头号名将。

从此他们势倾朝野,文武大吏、富家高门多向他们进献妓乐货财,以求获免,连亲藩郡王也不例外。不肯行贿的人,逯杲和门达就将他们严刑逼供成狱。

其中最匪夷所思的一案,他们竟诬陷江西宁藩的弋阳郡王朱奠壏与其亲生母妃乱伦,事关皇族声誉,朱祁镇派驸马都尉薛桓和逯杲一起调查,找不到任何实据,朱奠壏的兄长,宁王朱奠培也力证此事纯系诬告。

事情闹大了,朱祁镇怒责逯杲,逯杲惧罪,立刻坚持原见,称确有此事。朱祁镇“不得已”,为了保住这个得力鹰犬,竟然颠倒黑白,将错就错,处死朱奠壏与其母妃,焚二人尸骨。抬尸出来时,刚好天降雷雨,平地水深数尺,天下人皆认为是冤情激怒天地所致。

【初,锦衣卫指挥逯杲听诇事者言,诬奠壏烝母。帝令奠培具实以闻,复遣驸马都尉薛桓与杲按问。奠培奏无是事,杲按亦无实。帝怒,责问杲。杲惧,仍以为实,遂赐奠壏母子自尽,焚其尸。是日雷雨大作,平地水深数尺,众咸冤之。】——《明史·列传第五·诸王·宁王系》

朱奠壏是宁王朱权之孙,明太祖朱元璋的曾孙,和朱祁镇血缘并不算远的堂叔。堂堂天潢贵胄,仅仅因为得罪了朱祁镇信用的佞幸,便落得个背负污名冤死,尸骨无存的下场。这就是朱祁镇复辟后的天顺朝,其特务统治之恐怖,可见一斑。

朱祁镇能制衡和最终铲除“夺门功臣”石亨、曹吉祥等,依赖的就是其大力扶植的锦衣卫。等到曹吉祥叔侄举兵造反时,杀了逯杲后;门达便成为朱祁镇维系其特务统治的最大臂助。他秉承朱祁镇意旨,广布旗校于四方,短短几年便制造多起冤案,按察使、参政、巡按这级地方大员被他罢免和下狱无数,竟已成当朝头号权臣。

到最后,满朝文武就剩下护驾功臣袁彬和内阁首辅李贤两人,不肯对其顺从,因而成了门达的眼中钉而深恨之。

朱祁镇被囚禁瓦剌期间,是袁彬和他共患难整整一年,他们的相处事迹,通俗读物《明朝那些事》有详尽描述。

朱祁镇最绝望时,是袁彬阻止他自杀:

然而,《明事》不曾写到,朱祁镇复位后,是如何对袁彬恩将仇报的。

门达查访到袁彬的继室之父千户王钦骗人财物,便奏请朱祁镇,将袁彬定为此案主使,下狱,然后判决袁彬徒刑,需花钱自赎,还复原职。

这一投石问路后,门达认定袁彬自持的护驾旧恩已不足道,便再接再励,依次给袁彬加上了受贿请托、收受逆党石亨曹钦等人贿赂,用官府木材建私宅、向督工的宦官索要砖瓦、夺人子女为妾等等莫须有罪名,严刑拷打,对袁彬严刑逼供,此时年近花甲的袁彬,被拷打得遍体鳞伤。

对此,朱祁镇只一句话,「任汝往治,但以活袁彬还我。」(随便你怎么整袁彬,人别弄死,给我活的就好。)

【时门达恃帝宠,势倾朝野。廷臣多下之,彬独不为屈。达诬以罪,请逮治。帝欲法行,语之曰:“任汝往治,但以活袁彬还我。”达遂锻炼成狱。】

天下人都知道袁彬是冤枉的,都在为皇帝当年的恩人落到如此下场而不平,可惜「内外咸冤之,莫或敢发也」。

这时,一个和袁彬素不相识的油漆工匠杨埙,因此愤然不平,击登闻鼓冒死为袁彬诉冤,上疏更直斥大明天子本心:可还记得袁彬当日「保护圣躬,备尝艰苦」之功?

朱祁镇之前为表示自己如何知恩图报,将袁彬从百户提拔为锦衣卫主管缇帅时,把他护驾之功广而告之天下。因此袁彬在瓦剌之功,不止杨埙知,天下人人皆知。杨埙上书,与其说是诉冤的,不如说是代表当时敢怒不敢言的天下臣民去抗议的。「陷彬于死虽止一夫,但伤公论,人不自安」更是诛心之论。

袁彬一命于国家政事本是一件小事,可一个忍心如此对待自己大恩人的君主,心性实在太过可怕,足以令天下所有人不寒而栗。

朱祁镇不得已,却令门达审理此案。门达拷打杨埙,用尽酷刑,逼他自称是首辅李贤指使,欲借此案将李贤和袁彬定为一党,好将朝中异己一网打尽。

杨埙假意顺从,却在午门外众臣会审时翻供,当众揭发门达如何污蔑大臣,同时袁彬也历数门达纳贿情状。门达以为大势已去,气极无言,几乎垂头待死。

岂知正义终究还是没有伸张!

朱祁镇和朝廷法司最后的裁定,是袁彬叛处绞刑,输财赎死,贬去南京,之前朱祁镇特命修建的居所也被拆毁;杨埙诬告门达,本应处斩,从轻改禁锢。

【达因是欲尽去异己者,乃缓埙死,使诬少保吏部尚书华盖大学士李贤指使。埙佯诺之。达遂以闻会三法司,鞫于午门前,埙乃直述,所言皆由己出,于贤无预。达计不行,而彬犹降黜,居第尽毁。】

——读史至此,竟有荒诞之感,实不知当年在瓦剌和朱祁镇相依为命的,究竟是袁彬,还是门达了。

仅仅是因为朱祁镇天性凉薄、忘恩负义么?怕不仅如此。

朱祁镇对袁彬,并非是简单的患难之交不能共富贵。朱祁镇如果真是无法面对瓦剌那段屈辱过往,直接把袁彬调往南京,安排一个闲职,送他一场富贵,没有任何人能说他不是。

朱祁镇复位后,一开始给了袁彬很多厚待,正是期望袁彬能和瓦剌时一样,和逯杲和门达这些人渣败类一样,做自己最得力的鹰犬爪牙,来控制朝政和整个帝国,而袁彬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当年大军兵败,舍身忘死相护沦为囚虏的君主,已足可证明他的为人正直、品行无私。

诸如为富贵卖良心,诬人乱伦灭门焚尸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袁彬可能会去干么?否则当初在瓦剌,他就不可能死保落难的朱祁镇了:那时谁会觉得这人还能回国复位?

因此,对复辟后的天顺皇帝而言,从前相依为命的生死之交,已经远不如逯杲、门达这等毫无下限的小人有用。

本来袁彬这样就挂个名养老,让门达们去当鹰犬也好。可几年以后,门达偏偏容不下袁彬了。朱祁镇必须二选一,是要保这个得力鹰犬还是要从前的恩人,所以就和几年前的弋阳王一案一样,他再次为了保爪牙,选择了牺牲天良。

所以,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着铁证如山众目睽睽,朱祁镇也一定要颠倒黑白,一定要甘犯众怒,一定要草菅人命,只为保住他的鹰犬们。是以当袁彬一旦被门达嫉恨,便也只得被严刑拷打,然后仅留下一条命被赶走,以免后世讥评天子过于凉薄了。

直到朱祁镇死后,明宪宗朱见深即位。门达失去靠山,被众臣群起弹劾,被罢职流放,而袁彬得以平反昭雪,官复原职,重新掌管锦衣卫。

为人厚道的袁彬,特意去给门达送行,对这位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老同事,赠送大笔程仪。门达既愧且悔,此后生平再无下文。

最终盖棺定论,两人同为锦衣卫缇帅,写在斑斑青史上,一个流芳百世,一个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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