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 小 脚 女 侠(小说连载十二)鲁 宁

小 脚 女 侠

鲁 宁

人类一块丑陋而惨痛的伤疤,至今依然作痛。它的暴虐与卑鄙是战争魔鬼淫邪的狼性。其后代的奸狡抵赖一样龌蹉。避免忘却的悲哀,那段历史将记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有些地方已竖起了受害人的雕塑——日本侵略中国及东南亚的慰安妇事件。一切邪恶,都是贪欲疯狂膨胀的结果,最终必由自己吞咽。——作者
十二 国恨家仇事 道庙满目哀
程道长热情周到,重逢久别的老哥们恍如隔世,异常的亲性欢欣不必细说。
她们放下了包裹稍觉轻松,那表情却油然生出一丝惨淡的悲哀。
道长眼望着英桃,挂着一脸的悲愤和羞赧沉吟道:看看吧,说这庙是人间的三尺净地,自然超脱与世无争,可这地与四年前还是一家吗?!
其实,除了英桃爷俩熟悉这里的情况,那两个妹妹只听说龙山有座道庙,并没来过,但只就英桃的印象,便是一脉的沧桑寥落。原本端正堂皇的庙宇,寂然肃穆了无生气;那飞檐斗拱已被震裂,破落狼藉的痕迹令人心寒;院子虽说收拾的很洁净,而中间那两棵千年大柏树竟残枝败叶,遭受了空前地欺凌;院墙更是残垣断壁零落不堪。转进殿内,只见那太上老君高大魁伟的塑像面目全非,被枪击打的千疮百孔!护神的塑像七零八落,狼藉不堪。
老泪纵横流淌着的道长再也看不下去,便告诉她们:贫道眼窝浅,你们坚毅,就看个遍。对不起,贫道先行一步告退,失陪了。爷爷愣愣地戳在那;英桃已满脸泪花。她在问:难道,这就是四年前的那个清幽典雅、香火鼎盛的护国寺吗?!俩妹子头一次进来不禁是生疏和新鲜,而那衰微破败的景象,直感破坏的惨烈!老人默默的看着,虽无激动的表露却痛断了肝肠!他在诅咒,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竟遭此磨难!鬼子在凡间俗地抢钱抢物、抢男霸女犯下了滔天大罪,谁知这道教圣地也不能幸免!也罢!既然他们老祖宗都敬畏的中国道家也难逃劫掠,身为俗人能讨出什么客气的公道?!老实人被欺,老实的马被骑!英桃看透了。
回到房间,英桃跟爷爷商量今后的打算,道长也不避讳,走到跟前,说你们还神神秘秘的商量个啥?这不明摆着,就在这过!好歹是个庙,不比城内和乡下消停?!鬼子再来闹,咱老哥俩两把老骨头就豁出去,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一个,也算便宜!!!
哎,兄弟,你这标准太低了,什么一个俩的,是咱这张跟头打把式的老家伙的胃口?!
老兄,在英桃她们晚生后辈面前,弓别拉太满!嗯,我想也是,道长贤弟向来说话留有后手。那时,咱哥俩可别客气!!
爷爷,道长可是鬼子的克星,大庙被祸害这样,那是道长出门了,要不然……
我说么!有贤弟在场,能让鬼子兴洋?!
哥哥,说来不好意思,刚才老弟实在是难堪,别介意,贫道真没把你当外人。
哎呀,瞅你这婆婆妈妈的!这我还看不出来?你们遭了鬼的磨难,天理难容!他们老祖宗对咱中华道教都敬畏三分,可他们这不肖的子孙,竟他妈驴粪蛋反稍到天国来发贱、耍幺蛾子,祸害到庙儿上来了!你哪点不对?!我看你倒是软绵绵的。你这到歉不仅是个多余,甚至迂腐!道长伸出右手大拇指,微微一笑:哥哥,真不愧老江湖,性子还是这般老辣!
我?老爷子说,不是一连气炸八遍的老油条?!
老哥俩谈笑风生坦诚默契,英桃喜笑颜开,趁热打铁:道长,我和爷爷上山采药,给联军提供情报,俩妹子您还要多多担待,她们受了鬼子的惊吓和刺激,伤得很重。主要是内伤……英桃点点自己的心口窝。
道长说英桃,你也太见外,要说以前咱跟外界还分个内外你我,现在是一家!在打鬼子的事上咱没有彼此、没有内外,五湖四海一家亲!只有一宗,我必须辣菜英子拌豆腐有“盐”在先,不管她们做啥,不能不念打鬼子这本经、不念这个咒!这就是我的条件。说到这,爷爷的大手攥住程道长,伸出左手大拇指,郎朗地一嗓子:哥们,有良心,有血性,同道!!
日子在庙上流逝,俩妹子也渐渐的康复起来,英桃安排她们上山采药砍柴,给联军做鞋袜,每天过的其乐融融。太平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春天的桃花水氤氲着庙里庙外的生机和妖娆,野山菜和小草们终于绷不住温馨的诱惑,开始萌发出娇嫩而翠绿的容颜。
那天,爷爷带妹子包装军鞋捆草药,往附近那商铺的接头地点送货。英桃上山采药。太阳升到山嘴子的光景,英桃口渴了,喝口泉水也落落汗。不料,那空旷荒凉的山谷里,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女人嚎叫,惊得百鸟纷飞!英桃一愣,二话没说,放下药材便向那叫声奔去。
那小脚每一步向前跳动便扎出两个土坑或白点,她飞毛腿般飞到呻吟着的女人跟前,映入眼帘的是个二十左右女子撕心裂肺、颠峦起伏地折腾!鼓胀着小山似的肚子、胸脯,黄纸似的脸,憋着难产的煎熬!英桃挨近那女人的身子时,草丛中一条五彩蟒蛇翘着圆头蜿蜒而来!英桃伸手去捉,那蛇竟打个弯儿凶狠地冲那妹子蹿去!那女子呆呆的立住,不敢丝毫的挪动!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蟒蛇,早听民间传说这是蛇精,极为罕见。英桃脑门也不禁蹿出一股凉风!她经常出没在山莽林间,野兽虫蛇是常见,而这么大的五彩蛇却是听说。惊异之后她努力镇定着情绪,那蛇正在吐芯子的当口,她摸出一支飞镖,随即只听嗖地一声,那蛇屈弯着光滑的身子暴跳了两下,脖子便浸出一股冷血,英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随手斩做两段,装进袋子留待入药。
那妹子异常感佩,忍着剧痛,好奇地瞧着英桃捡回的那枚铁器,啊?飞镖!这时,那妹子又是绞痛发作,连下卧倒了身子。无巧不成书。英桃是有名的全能女人,二十八岁已有十年接生的经历。原来英桃的婶子是接生婆。那时接生不像现今这么神秘,拿工具来说,只三大件:剪子、热水、一块布。当婴儿一叫,接生婆剪掉脐带,洗吧洗吧,伤口上敷些草木灰,放到垫子上,盖块布就算全盘搞定。生完了,立马下地干活的也大有人在,就看条件和本人是否要强,因此,一些妇女老了便病歪歪的,说是产后风。
英桃技艺精到,善于按摩和心理调整。英桃瞧那翻腾的身子,见她并不心疼肚子里的胎儿,甚而要堕胎,竟一门往石砬上撞!英桃按住并立即警告:好妹子,别胡来!危险!说着便给她实施按摩。
英桃奇怪,难道她要扼杀自己的亲骨肉?为啥啊?丈夫感情破裂?野汉的野种?强暴的孽瘴?!她再仔细瞧看那身衣着打扮,一下子惊呆了!只见那褴褛的、万国旗一样飘零的、灰褐色粗布和服的左上角圆形的黄圈里隐约着一个“慰”字,啊?!慰安妇!英桃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一阵眩晕,她联想到了自己。我?若非师傅程道长相助,不跟这妹子一样沦为鬼子的性奴隶吗?!这时,那女子突然眼光剧亮!哇地一声向英桃扑来,姐姐!
英桃一愣:你?!未等呐喊声落地,那妹子竟泪眼连连:姐姐,我是青莲哪!!!
青莲?英桃倍感突兀。
难道我成了魔鬼?惊吓了姐姐?!那女子惊讶道。
那憔悴的身子,目光呆滞眼珠突兀,浑身上下飘零的衣裳。见英桃正在发愣,便说到哥哥郭庆,英桃从上到下重新的仔细打量,终于看到左手无名指那点红痦子,于是姐俩死死抱住,失声痛哭!青莲!我的好妹妹!青莲擦着眼泪,盯着英桃仔细瞧看:姐姐,你不——?英桃立马听出了弦外之音,我?鬼子抓捕慰安妇的大目标,居然会在这见面?怕不是白日做梦?!英桃面对那疑惑的目光,无言以对。两年前的一幕闪现在眼前。
那个灰蒙蒙的黄昏,英桃采了药下山,因脚上的鸡眼每一步都钻心的疼痛。这时,俩黑影由打山洼蹿来,突现在眼前!见她小脚形单影只地往山下挪步,不禁惊艳的叫绝!啊,小脚女人,名不虚传的绝色佳人!难怪头儿茶饭不思想的神经错乱,说死要抓住她!哎,上行下效,中国的老话,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况且,谁敢让我大日本皇军死?!想到这,那野狼立马扑上来!嬉皮笑脸地调戏:呦西,美人,大大的好!快活快活地!中国的花姑娘,皇军大大的快乐快乐,慰劳慰劳的!
俩鬼子淫笑着,趁英桃没有准备,冷不防将她按倒在地!那大鬼子一挥手,让矮子一边站岗放哨,自己便要率先发泄淫欲。那鬼子扔了枪就脱裤子,抻出那杆淫枪颤抖着炫耀,小鬼子却噘着嘴,懒洋洋地勉强挪了几步,极不情愿地四外张望。
英桃此时雕塑一般凝重,竟没有反抗,鬼子忙三迭四去扒裤子,被一把推开,说不劳皇军费事,我自己来,那鬼子握着驴三件,颤悠着魔鬼般的美妙幻觉,小鬼子不禁醋性爆发,却忌惮着大个鬼子要命的权威,自我安慰:人说爷们撒尿——谁不鸡巴嘚瑟两下?!先让他嘚瑟吧,有他的好戏!
大鬼子哪顾小鬼子的哀怨?!就要疯狂地挺近,不料他正美着,英桃趁机一个锥锤的飞脚向那淫枪迎头踢去!鬼子突然遭到致命的一击,捂着小命根哇哇嚎叫,说时迟那时快,英桃操刀朝那孽根削去!只听一声嚎叫,那鲜血带着憋足的压力喷薄而出!随即癞虫一样瘫倒在地,手捂着剩了半截的淫枪咆哮着翻身打滚、鬼哭狼嚎!小鬼子见他丢了半截“枪”,带着解恨又可怜并发泄兽欲的急切心情疯狂地扑来!英桃不为所动,一樽女神一样迎面而立,那鬼子正想着迷醉般的好事儿,解衣宽带往英桃跟前靠近,由打暗处一只大手早将他的胳膊扭住!一个大翻背往前一搡,吃了个狗呛屎,啪嗒一声倒地!英桃摸索飞镖正要发射,只见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一摆手:徒儿,杀鸡焉用牛刀?!贫道正要灭他解恨!朦胧中只见那道人雄健如虎,一股威猛的劲风刮来,那鬼子脖颈被俩手一扣,两只眼顿时翻白挣扎了两下儿,闭了。
您来的真巧。英桃见果然是程道长,额首赞道。
你这么晚不归,贫道怎能安生?!
师徒对话间,一件事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话说,那大个鬼子疼的死去活来,拼命捂着裤裆折腾得满头大汗,原来他是在装死!道长惊异着挨近了他,轻蔑的拨弄那脑袋,不无戏虐道:鬼子,你们为何而来?这青草猫棵的阴山背后,竟对一个小女子下手?!因很怕要了自己的狗命,那鬼子竟吞吞吐吐,不得不把狼心狗肺吐了出来。
原来,鬼子头盯着英桃遍地抓人。这一带,长相娇美的早被他们祸害绝了,只有英桃不肯就范,因她武功高强且住在庙上,不好下手。见这小的气候和势头,加上他们预感到鬼子在中国的每况愈下日落西山,不知哪会儿被打死,便狗急跳墙,限期三天抓住崔英桃。这俩鬼子就是直奔英桃来的,跑了一天的深山老林没见着人影,便垂头丧气地贪黑往回返,这时冷不丁的却见英桃一人,下山走路十分的艰难,便喜出望外立马下手。
说话间,大鬼子又疼的昏死过去。英桃过来是左右开弓,那脑袋顿时万朵桃花!说来奇巧,那狼头一耷拉,流血的嘴巴正巧啃在削掉的半截阳具上,英桃羞红了粉面,骂道:野兽!放着狼圈的日子不过,到中国土地上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该死!!!
苍天不负啊。贫道这就放心了。英桃双颊流着激动的泪水,双手合十,拜谢道长。
话说,青莲分娩倒是很顺利,英桃又给她做了推拿按摩,之后,一个男婴便在几声啊啊的叫唤中应声出世了。
英桃这才喘了口粗气,却不知青莲沦落到这荒山野岭的原由。青莲见姐姐疑惑的眼神儿,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一边哽咽着,一边喃喃地向英桃讲述她那悲惨的遭遇。
原来青莲被抓到鬼子的军营,受尽了污辱。后来鬼子发现她怀了孕,明明知道这是鬼子们造的孽,却口称说这不是他们的种,于是每次祸害完了便更加残暴地羞辱她,几个鬼子把她剥光衣服,举起来玩什么“空中亮鲤鱼”,还跟其他姐妹比什么“峰峦叠嶂”看谁的风景好!姐妹们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痛不欲生,而鬼子却幸灾乐祸,高兴得云山雾罩手舞足蹈!青莲再也忍受不了这兽性的折磨和蹂躏,便在一个大雨连天的深夜,趁着鬼子们喝醉了酒,纷纷卧倒不省人事,才破门逃出了魔掌。
英桃听了青莲的讲述,不禁横闭了丹凤眼,却倒竖起了柳叶眉,她唾口骂道:恶鬼豺狼丧尽天良,竟拿他们老祖宗的姑奶奶开心作贱!!!当然,英桃这样骂,完全是根据中国民间关于日本是中国人的后裔这一一贯的、传统性的传说来的。其实,这种说法在中国民间不绝于耳,连世界著名的某国元首,也公开表露过这种历史观点的由头。
筱而,日头已经偏西了,天空竟乌蒙起来,瞬间泼墨的乌云狂翻乱卷,西北的天边尽是白刷刷的雨脚,英桃和青莲已经闻着一场大雨的味道,望望四周,一片荒山野岭,英桃紧急思索着:必须把青莲带走,落脚安身。不然,她们小娘俩就是逃出狼窝又进渊薮,死无葬身之地!于是英桃收拾停当,拉着青莲转移。
两条闪电划过,老天便大雨倾盆天水涟涟,她们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英桃住过的破庙。
四年光景,物改人非,不仅人去庙空,零落破败,眼前一片昏暗。那樽关公塑像两侧关玲、张苞的雕塑被砸的七零八落,塑像的台座甚至连基石都已经残破不堪,一片颓垣断壁,令人痛切伤感。英桃望着那斑驳的“关老爷”,殷殷默念:关公尚在,鬼子竟敢亵渎神灵!!!
原来,鬼子要毁掉这座大庙,先扔进两枚汽油弹竟无响动,做贼心虚的鬼子说关公神威显灵!都吓得屁滚尿流,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竟相地逃跑了。然而鬼子头却不甘心,竟进行二次轰炸,大庙遭到空前的破坏,而关公塑像竟耸立不倒。
英桃眉目生烟,脱口骂道:豺狼野兽人间魔鬼!披着人的外衣,打着共荣的旗号,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苍天啊大地!此世今天你的公道呢?!耀武扬威的军阀呢?!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在哪儿避风?!
不容她多想,赶紧下山寻找食物是当务之急。一大天了,青莲仅吃两口英桃口袋里的干粮、喝了几口山沟里的冷水。英桃继续喂她,以便给她些营养,也好给婴儿发些奶水下来,自打生下来婴儿还没有吃饱足以保命的奶水,可青莲仍然摇头,水米不进。青莲抓过英桃的手,泪眼迷离:姐姐你太苦太累了,你也吃点儿吧。不然,妹子怎能咽下你的干粮?
别管我妹妹,我是个囫囵人儿,英桃回道。你和孩子需要重点保护。
刺眼的雷电,大雨如注。顷刻间,黄滔滔的洪水自山顶倾泻而下,山间一片汪洋。
天黑了,英桃愁着母子咋熬过这难明的长夜?婴儿又是哭叫,青莲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英桃:姐,快走吧,回家找些东西吃,再上山,不见哥哥,我再没有亲人了,咱生在一块,死在一起!看来,老天爷是要咱命了!青莲别伤心,这,我还熟悉,看好孩子,及时喂奶,千万别往绝处想,那不白瞎了姐的一份心?哥哥知道不更伤心?!千万千万,我的好妹妹!
英桃殷殷切切反复叮嘱着青莲,青莲死的心渐渐的复苏了,温顺地点点头。英桃紧了裤带,挺挺腰,脱了鞋子光着小脚,冒着大雨,迎着电闪雷鸣下山了。青莲眼里那形象宛如一樽女神,在滂沱的雨幕中坚强、豪爽、温馨、侠义……那经典美人如飞的箭步将一个小脚女侠,鲜灵灵的勾画出一个美丽的天之仙子。
大雨滂沱,英桃成了水人,而那超能的小脚却飞跃挺进在山峰峡谷之间,她没有畏惧,只有一个劲头——向前!向前!!大河洪流滚滚!大水裹挟着残枝败叶、泥土沙石,浩浩荡荡直如万头怪兽般向盛京汹涌推进,一浪压过一浪!她犹豫地四处望望,两边尽是大水冲决的悬崖峭壁,塌方裹挟着庄稼和树木轰然栽进洪流,令人颤栗着揪心的可怜。摸索几回不果,英桃索性一闭眼扎进了浊流,洪流冲刷切割的河道变得很深,冲出豁口河道渐渐变得宽阔起来,洪水的流速也渐渐的缓慢了。英桃横流而渡,她左冲右突、七拐八拐终于游到了对岸。
趟过一段四里多地的沼泽般的泥泞,英桃到了家,而心情更加沉重了,大片的房子被烧光,烟熏火燎的残垣断壁在雨水的灌注下像一脉脉死鬼的头发,漆黑零落狼藉不堪。乡亲流离失所,每个家舍都是一码的衰微破败七零八落,英桃家的房门照样封着封条,布告在门柱上斑驳的当啷着。一进门,揭开破锅盖她开始做饭,挖宝一样抠出些小米,破碗架下边抓出仅有的六只鸡蛋,在鬼子打破的半拉水缸舀水淘米,洗鸡蛋,放锅里点着柴禾,待水滋啦啦的一响边,便倒进小米,很快便散发了出月子人家特有的原始淳朴香味。
半个点火灭了,英桃往盆里装饭食,院外传来几声狗叫。雨停了,西南角上隐隐着马的嘶叫声,狗叫也在加密,稍倾一阵唧咕的话音由远及近,钻进英桃的耳鼓,她手搭凉棚寻声望去,只见俩身穿军服,戴着防尘帽,斜挎着枪的鬼子押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头发蓬乱血迹斑斑,那军服破烂不堪,一走一动像飘零的彩旗。英桃想该不是庆哥吧?那卷沿帽汉奸比划着,边说边头前带路冲院子走来。英桃觉得蹊跷,下意识地转身回屋,床下摸了一把,随手装进兜里,再去划门,可没等她动作完成,人却进来了!于是,她一脚弹起,攀上了灶屋的房梁。那汉奸谄媚地接过鬼子的马缰绳,将三匹东洋战马拴在两个枯树桩上。
那两个鬼子很像野狗,进屋便东闻闻西望望,攋着屎壳郎胡子下边的厚嘴唇叽啦哇啦叫,那汉奸滴溜溜的乱转,稍一冷静又躬身趋步,癞皮狗般的叫道:太君,没跑,铁定在家!烟囱还冒烟儿呢!前边的鬼子张开狼嘴:呦西,你的,大大的聪明!八嘎,她的,哪去了?!
英桃一看你猜咋着?巧了,那汉奸正是癞皮狗丁四。
小米饭、鸡蛋刚煮好裂着纹儿,鬼子见在锅里卧着,有的竟露着雪白的蛋青,合着小米稀饭弥漫着原始的淳朴香味,那经得起这个?不禁唾液横流。鬼子们精米白面吃腻了,要换换肠子,伸手便抓,连下竟烫的哇哇乱叫!丁四赶忙从缸里舀水洗手冷却,英桃见时机正好,撒出飞镖,嗖嗖两响,直射脖颈,再看那鬼子一个栽倒在地,一个脖子裂缝血液喷喉,脖子成了血脖!正给鬼子浇水的丁四,借了血的光也顿时成了个血人!
英桃在梁上细看,被绑的就是郭庆!他被抓了?!心里泛起一股复杂的悸动,上帝的安排?冥冥中竟在家里以这种方式遇见了他!英桃正由梁上下来给郭庆解绑,那装死的鬼子便一跃而起,举刀劈来!英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应急反应,来个巧妙地偷天换日闪过寒光,那鬼子失去平衡打了个趔趄,英桃随即是豹子擒熊,将鬼子双臂掐住,骨软筋麻力有不逮,那鬼子不得已松了战刀,丁四趁空来捡,幻想火线立功,不料英桃一个金钩倒卷帘,一脚卷他进了水缸!鬼子见有机可乘,举斧子便朝英桃脖颈猛砍!英桃那肯上当?随即是个长虹绕日急速闪过,然后反转背后,那鬼子正愣怔,英桃一个秋风落叶的武当腿,把鬼子踢进灶坑,吃了满嘴的灶灰!英桃抓起灶灰弥那鬼子眼睛,那鬼子顿时就瞎了,无法搏斗。
丁四脱出水缸,大肚朝天,两眼血红,连连的抠嘴巴往外呕水,英桃也不理睬,捡起那把战刀将那鬼子扎个透心凉!!!
这动作郭庆眼里历历在目,对英桃机智勇敢更加敬佩。
俩鬼子被英桃所杀,丁四屁了,想到自己,贼眉鼠眼往英桃身上扫。郭庆叫道:松开我,留你狗命!要不,拿你狗头喂狗!丁四见大势已去,卖人情给郭庆松绑。最后的扣子解开,英桃冲了过来,旱地拔葱将汉奸举起,扔倒在地!郭庆摘掉绑绳,反将丁四五花大绑,英桃见他又蹬又刨,骂郭庆六亲不认,塞块抹布在嘴里。
英桃纳闷:郭庆——鬼子抓捕的抗日联军,丁四是狗汉奸,竟骂郭庆六亲不认,难道有瓜葛?正疑惑,丁四吃他两个嘴巴!六亲不认?!你放着人不做,非当那狗汉奸!我妹妹被抓慰安妇,遭祸害!你竟给鬼子溜须舔腚!狗屎奴才!趁我回城收取情报你带鬼抓我!还要把英桃送鬼子!人面兽心丧尽天良!我扒你皮,抽你筋!骂着骂着,张虎掌掐那鸡皮疙瘩脖子,一合掌那小命便是呜呼。英桃见他出手凶狠,一把抓住!先留他狗命,从长计议,又个眼色,郭庆松了手。
消解俩人关系的疑惑,英桃还要说话,却见锅里冒着热气,想起青莲母婴嗷嗷待哺,急的满头大汗,马上送饭去。郭庆竟起身冲去,英桃隐约听着战马嘶鸣,喊了声庆哥等等!
我怕引起怀疑,你方才还被鬼子绑着,这时却……英桃说我送他饭吃,他会高兴,我再……好!我隐蔽接应。
作者简介:鲁宁,本名禚玉忠,祖籍山东长于辽宁。辽海散文协会理事、鞍山作家协会会员。从师著名作家、文学理论家文畅先生。作品发表于《中国散文网》《芒种》《中国农民报》等载体,荣获全国征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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