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有月小说《骗不死人》(四)
实际上,就算有人一不小心创造或者参与创造了历史,他们也不一定敢记得。
云南西双版纳有个叫橄榄坝的地方,位于澜沧江的下游,距离西双版纳首府景洪八十里。名字虽然叫橄榄坝,但那里既没有橄榄也没有坝,只是一块四五十平方公里的小盆地(当地把盆地叫做坝子),澜沧江从坝子中心穿过。那里是著名的傣族居住区,橄榄坝,在傣语中叫做勐罕,“罕”意思是卷起来。传说,如来佛祖释迦牟尼曾经转到这里讲经,教徒们就用棉布铺在地上,请他从上面走过去,然后把布卷起来。据我考证,人们用红地毯迎接贵宾这个说法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勐罕因此得名。人们说,西双版纳是孔雀,橄榄坝是孔雀之翎。
这个地方最有名的是傣族的泼水节,尤其是近几十年来的小学课本里都有上世纪六十年代名相周恩来参加泼水节的课文,绝对妇孺皆知,免费广告做得实在到位,当地人就充分利用起来,搞出了个“天天泼水节”的噱头来。
我第一次去橄榄坝的时候,自然也就赶上了这个泼水节。偌大一个泼水广场,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租一身行头,就可投身这项独特的群众体育运动,何况水边还有大批漂亮的当地美女招引着,笑吟吟地允许人们把一盆盆水招呼到她们的身上以展示她们的玲珑曲线,就算没有这些龌鹾的念头,全心投入地享受一下如此的异族风情确实是一件美事。
我终究没有加入,花了十元人民币(现在贵了好几倍)跑到竹楼上躲避起来。原因嘛,有两个,一来我不大喜欢商业化过于浓重的伪民俗(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会找另外一个地方去过一次傣族年的),再者就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所以,只在楼上随口打了一回油:
天天都过傣家年。
日复万盆皆有蠲。
悔恨当初风俗异,
周公泼水未收钱。
说到另外那件事情,很多人经历过,但总是很少人提起。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搞了个被称作文化大革命的全民运动,其中有一个分项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虽然建国以后也有一定数量的城镇知识青年支持农村和边疆建设,但都是自愿性质的,人数也不过十万以内。而在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八年开始的这个运动,在最高指示之下,几乎所有的城市青年都抱着极大的热情,投身到农村和边疆。据统计,十年间,参加上山下乡运动的达一千六百万人,主要集中在黑龙江、内蒙古、新疆、山西等边远省区,当然还有十万人到了云南。运动使只有高中甚至初中文化的他们丧失了继续学习的机会,也给中国带来人才短缺的时代。直到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七年,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才有机会参加高等学校的招生考试,中国的高校由此出现了一批特殊的大龄学生群体。而真正出现大批的知识青年陆续返回城市,上山下乡运动逐步结束却是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九年的事情。
历史大抵是这样写的: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八年,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纠正了文化大革命的错误路线方针,(省略若干字,)知识青年陆续返回城市。
实际情况并不完全如此。
就在北京那个被历史叫作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转折性重要会议召开的同时,准确点说,就在会议主题报告正在宣读的时候,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八年十一月十日上午十时许,就在这个叫橄榄坝的云南边陲,有一位来自上海的徐姓知青孕妇,开始走向农场分场医院。十个多小时以后,因为难产大出血,孕妇母子双亡,当时身边并没有医生,那位因为等得不耐烦而很早就回家吃饭的医生正在某个地方烂醉如泥。
闻讯赶来的橄榄坝的知青们,或者是因为愤慨农场的处理不当,或者有人已经开始考虑更深层次的一些问题,七天以后,他们终于聚在一起,抬着他们死难的姐妹,走上了景洪的街头,走向权利机关,去为生者和死者争取一点做人的基本权利。他们提的条件不过仅仅是处理肇事者、死者享受烈士待遇(后按因公死亡处理)、改善医疗条件三个小题大做得不能再小题大做的要求。与此同时,周边各大农场也开始闻风而动。
就这样一个特定时期和特定历史条件下发生的一个起因相当偶然的特殊事件,改变最起码是提前改变了知识青年的历史。
建国后还没有人敢于这样挑战和冒犯当权领导者的权威,哪怕是这样看起来有些可悲甚至可笑的小小要求。
实际上,几千年来,在我们这个国度,你大可以冒犯甚至藐视真理,却绝对不能冒犯权威,尤其是当权者的权威。
所以,当当权者在几天后答应了三个条件之后,面对着集体罢工的知青和万人签名请求回城的宣言,只几句你以为还是文化大革命呀、搞破坏、不服从党的领导之类就把事情冷冻了,(这个可比当前那些动辄就怕产生群体事件而不敢作为的官员强得太多了)。
徐姓女子死了整整一个月后,也就是那个建国后历史上重要的会议召开一个月后,在北京还召开了一个全国知青工作会议,会议决议知青不再享受国家政策照顾云云,再次引发了西双版纳知青尚未平息的罢工,他们和地方当权者会谈破裂后要求并组织北上请愿,而且逐步得到了整个云南十万知青的支持,形成了一次声势更为浩大的事件。
当组织了无数的行动无法通过地方当权者的阻挡时,在那一年的最后三天,他们中间的几百人在昆明火车站外卧轨了,同时,许多农场领导被扣为人质,以保证卧轨者的安全。就这样,他们赢得了去人民大会堂当着国家中央领导说话的机会。
但赢得的也就仅仅如此了,回应中央领导几句宽抚鼓励话的是刊登在各大报刊头版的知青代表检讨电文。
事情终于没有这样过去,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九年元月中下旬,云南知青再次组织罢工,并且组织了规模空前的千人绝食运动,背水一战的他们的口号终于简洁而执拗:不回城,毋宁死。
绝食三天之后,赶到现场面对着割腕自绝的罢工指挥部吴姓成员(而他的名字是当时最流行名字之一的向东)和三万多跪倒的知青羔羊(也许这才是权威们感动最关键的借口吧),中央特使感动了。
十几个小时之后,历史认同了云南知青的选择,几个月内,千万知青中的绝大部分回家了。
而我在橄榄坝的街道上,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关于知青的事情,我不知道,泼在周公身上的水和洒向大地的血泪哪个更不该被忘记。
也许,历史有的时候是用来忘记一些事情的。
七律—橄榄坝怀事
竹楼椰树似当年,往事烟云许淡然。
聚众三番终不默,拓荒十载始回迁。
雀翎早蚀知青血,史笔又谋留白篇。
惟有澜沧忘未得,中穿勐罕自溅溅。
继续说衡山。
慧思到衡山之前,衡山是道教的胜地,慧思到衡山之后,衡山也成了佛教的胜地,后来还成了佛教八小名山之首。
前面说过,道教其实是黄帝(伏羲太早了,一般不带他玩)萌芽的;后来的老子李耳骑着那头著名的青色的千里神牛想东出函谷关溜达,被守将尹喜看到东来紫气而索贿,无奈嘴里嘟哝出五千余言的《道德经》,(也有人说是早就写好的,当然,还有说是后来完成的;)随后,庄子等人加以发扬光大,崇尚自然、主张清静无为的道家文化中心思想实际上已经初步成型了;到了东汉,那个叫张陵的盲流,把道家的东西加上无数的噱头和把戏,在号称黄帝求师的青城山一带成立中华道教无限责任公司的时候,才正式把道家文化和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巫术、方术结合起来,正经八百搞起了经营。
道教成立的时候,本准备把黄帝尊为始祖的,可按照规定,高级领导干部是不能经商的,哪怕是道教这样的大型企业。黄帝又没什么争气的、不当领导干部的后代(这样的家世,找个争气而不当官的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只能把道士们的董事长这个位置交给李耳了。
但道教毕竟和黄帝有莫大的关系,黄帝向往的衡山自然就有各类道教建筑纷纷建立,道教一般讲究长寿术,于是,慢慢的,衡山也成了长寿的代名词,有人也叫它寿岳,所谓寿比南山就是这么来的。
在慧思到衡山之前,佛教的寺庙唯有方广寺,还坐落在莲花峰下一个偏僻的角落,其开山祖师是后来被称为南岳十八高僧之首的惠海禅师。不过,开风气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惠海开始在衡山混得相当惨,最后还是利用一次下雨滑坡的机会,盗用道教常用的把戏,说是他的佛法引动五龙献地,骗了一些钱财,终于建成了一座小庙宇。
根据惠海徒弟们的记载,事情大抵是这样的:
那是南朝梁天监年间,惠海和尚带着几个徒弟来,在莲花峰的一个山坡上修了一个茅草庵,住下来宣扬佛法,由于那地方连块平地也没有,房子只能简单处理一下,典型的先生产后生活。虽然据说是有许多人来听他讲经(大抵也就看看热闹),但恐怕是因为道家势力过大,也比较深入人心,传法活动终不是太成功,肯布施的人比较少,(据我所知是一个也没有),生活比较艰难,甚至还总化不到什么缘,饿肚子是经常的事情。惠海穷得只有一件穿了许多年的破袈裟,天天晚上洗了晾干,好第二天白天穿出来见人。个别意志不太坚定的徒弟甚至偷偷溜走,当了逃兵。
惠海和尚当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天天给徒弟们讲乐天知命,说在这里过着清贫的生活,是可以修炼来生的。
有一天,来了五个汉子,都穿着长袍,分别是红、白、黄、紫、青五种颜色,(不过,似乎没有哪个徒弟真的记清楚了是不是这样的颜色,甚至还有人怀疑那五个人是否真的来了,)他们求见惠海,以证禅法。
惠海赶紧穿上晾得还不太干的袈裟,出来见客。
客人:请问禅师,何以成佛?
惠海和尚连声念:南无阿弥陀佛,布施波罗米多……
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搭话。
那几个人只好告辞了,出门的时候问惠海的徒弟,那句布施波罗米多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哪个徒弟说那就是多给寺院捐助一些钱财的意思。
第二天,那五个人又来了,惠海还是布施波罗米多那套,五人就说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愿意捐助一块平地,供惠海修建庙宇,然后,继续问何以成佛。惠海说:我佛在西方极乐世界,正欲普渡众生,只要乐善好施,便可立地成佛(明显是迫于生计想骗点钱粮的说法,但似乎有些自降身份)。五人满意而去,(就这几句居然就糊弄了,还真奇怪,)据说还是驾云而去的。(这个次序似乎有些反了。)
当晚,一声焦雷之后,狂风大作,大雨倾盆,把个茅草庵吹得七零八落,惠海和他的徒弟们都成了被秋风破了茅屋的杜甫。
好容易挨到天亮,惠海突然发现莲花峰麓的山凹居然就被泥石流填成了一块大坪。
惠海就告诉徒弟们,那五个人是五条龙化变,来向惠海企求成佛之道,他们受到点化,修成正果,感动天神,昨夜之雨,正是他们借水离开莲花峰,他们已经成为龙神,分别主管旁边的黑沙潭、白沙潭、黄沙潭、化龙池和水帘洞,(惠海要说得再高深一点,恐怕他们就可当更大一些的神了)。他们已经按照昨天的承诺,给我们留下了建寺院的基地。
惠海让徒弟们下山,把这个玄乎得一塌糊涂的故事告诉大家。于是,惠海禅师佛法无量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衡山一带,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方广寺就这样在那个盆地里建了起来。
惠海和他的徒弟们就这样不光修了来生,连本世的问题也一下就得到了圆满解决。
那个时候的佛家特别现实,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他们的功德评价标准主要就是修庙,饭可以不吃,庙不可以不修,据说,庙修多了就可以成佛(这个提法蛮狠)。最后,有钱的人家多数成了佛,最大的佛是皇帝。而惠海修的庙显然不够,虽然有把佛教带进了衡山这样的丰功伟绩,佛终究还是没做成。
关于这件事情,我曾经写过一首打油诗:
须知佛祖厌穷人,
御赐禅林法最真,
惠海无钱空洗衲,
法身怎比塑金身。
当时,道教在衡山的影响显然要大得多,这里有道家的三大洞天福地:道家第三洞天的紫盖峰朱陵洞,第二十二福地的光天观、会仙桥外第二十四福地的青玉坛。当时,虽然半山亭那里还没有后来名动天下的种了许多桃花的玄都观,只有一个小小的吸云庵,但衡山还是名观无数,据我所知,当时著名的道观有山顶上的祝融祠、山脚下纪念祝融的冷清宫、号称二十二福地的光天观、后来改叫黄庭观的紫虚阁、南天门上的玄武祖师殿、九女峰下的九仙观等等。
据有关部门统计,两晋南北朝时期,道家成仙的人士中,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在衡山羽化的,著名的有邓道士、陈真人、邝仙、王谷神、皮日曜、尹真人、武阳洞人、采霞隐士等等,当然,还有道教著名的形象大使魏夫人和她的侍女也就是那个老被人贴在墙上拿桃子献寿的麻姑。
这个魏夫人可是大大的有名,魏夫人名华存,字贤安,山东任城人,晋司徒魏舒之女,少通五经三传、老庄百家,好道学,慕仙术,立志不嫁,得五斗米教祭酒之职。后受父母之命,嫁河南南阳人修武县尹刘幼彦为妻,生儿女各两人。逢乱世,带儿女到衡山避乱,终日朗诵《上清黄庭内景经》,坚持了十几年,得到衡山众道士的交口称赞,因其名气大,又是官家之后,衡山的道教组织决定上书朝廷,树立一个典型。时值东晋咸和年间,皇帝酷好道术,就给魏夫人封了个紫虚元君的仙号。
这一下可不得了,要知道,中国所有的神仙都是皇帝加封的,别看那些当皇帝的,人的事情多数搞不清楚,神仙的事情一直就门清得厉害。魏夫人得了这个仙号,顿时成了衡山道教级别最高人。
魏夫人八十三岁羽化,道教传说其成仙后协助西王母管理天台山、缑山、王屋山、大崔山和衡山众仙事宜,后世称南岳夫人,是个不小的神仙头目。
不光在道教,就是在儒家,魏夫人也是声名高标。杜甫曾有诗云:“学书先学卫夫人,但愿无过王右军”,这个王右军,就是中国书法二祖之一的王羲之,传说王羲之曾从师书法家卫夫人学书法,得其神韵,而后有所成就。由于卫魏同音,加上王羲之又是信五斗米教的,算得上道家外弟子,要称魏夫人师父的,因为王羲之给祭酒魏夫人送了不少他的墨宝,最后讹传成魏夫人是王羲之书法的师父。这个事情也是道家选择魏夫人作形象大使的原因,(那个时候的世家据说是历史上世家中最牛的,而王家在当时就排在所有世家的第一位,排在王家后面的就是谢家,合称王谢,王谢世家几乎就是中国所有儒家传人和望族最向往的境界,)要知道,在当时,只要把儒家摆平,就没多少摆不平的事情了。
就算是今天,把那些自称的儒家传人摆平,就没有什么能够掀起大浪来。
其实,就算不理会那些自称的儒家传人,也没什么。儒家传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把自己当根上正席的葱。真上了正席,也不过就是调调味道,派不了什么大用场。
但在魏夫人的问题上,儒家倒派上了大用场。魏夫人颇受儒家爱戴,一个官宦之后的美女,据说文采出众,善于书法,本可扬名立万,成就一番大事业,却不远千里来到了衡山弘扬道法,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做上了一个神仙,自然是需要大大的褒奖的。任何芝麻大的东西,到了儒家的笔下,总是能够惊天动地,何况魏夫人确实比芝麻大多了,特别是她还有两个出息的儿子和两个女儿。
史载:魏华存的长子刘璞后为南齐司空司马,还是个著名的书法家,次子遐为陶太尉从事并中郎安城太守,官名颇佳。历史上没人交代魏夫人的女儿后来干什么了,据我考证,其长女后来当了贵妃,幼女也嫁了个一品大员。有着这样坚实的泽荫,魏夫人想不被儒家推崇都办不到。
讲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历史上的大儒都是诗酒傲王侯的,定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
其实,历代的大儒最喜欢和王侯官员结交。要是那王侯官员没给他好脸,这大儒一定不忿,把瘦脸一抹,臭骂几句,写几行文字,就把王侯官员给傲了;真要碰上给他个好脸的,一定也是感激不尽,如果王侯官员再送一顶高帽子给大儒戴,那大儒俨然就了不知南北了,要是再加上那王侯官员名声还不坏,大儒们就恨不得投桃报李地把那王侯和官员捧成圣人方肯罢休。
(就算是我这样自命清高的家伙,每次有机会提拔被领导找去谈话,纵然表现出一副无谓的样子,但心里终究美滋滋的,半夜还是有些睡不着觉,所以,他们出现那样的情况也是极其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不是王侯官员,大概有几个钱也基本可以享受儒家的崇高待遇,比如唐朝有个本不知名的地主叫汪伦的,实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不过因为把明星大诗人李白骗到他家,开销了一点他的接待费用,顺便在酒桌上给他写了首并不怎样的诗,但那首“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破诗偏偏就出了名,甚至成了蒙童读物或者小学课本的必选章目,让这个不起眼的家伙流传千古了。
实际上,终日游荡、到处骗吃骗喝开销粉丝们接待费的李白,类似这样的局面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只不过这次意外成全了汪伦而已。
关于儒家笔法,我是领教过的。某年,我所在的地方摊派了一批先进典型的名额,某单位轮流到某人。某单位是负责某方面保障的,而某人又是分管安全一类工作的,一般来说,没事情做才是说明工作做得不错。某人其父多年抱病,长期卧床,倒是个不错的题材。到某地方名记妙笔之下,果然生花:“※※的父亲身患重病,即将辞世,但是,他怀着一颗对※※的赤诚之心,长期坚持在工作第一线,工地离家不过四十公里,但他忙得半年多也没顾上回家看上一眼……”
拿到报纸,我不禁哑然失笑。不由口占一油:
半年辛苦不归家,
料是安全诸事差,
老父瘫床安敢活,
犹忧孝子失红花。
在儒家笔法的大力推举下,魏华存的名气越来越大,后来甚至被道教上清宗强拉去做了掌门大师姐,称之谓“上清道主南极至真后圣上保太微玉晨对后”,“领南岳上真司命高元宸照紫虚至道元君”。
上清宗,这个名字似乎比较偏僻,自然不如大家通过武侠小说熟悉的全真派、武当派那么顺耳,其实,上清宗的名头比它们要大许多,我们很小时候就听说过的鬼故事中茅山道士那一派,就是这个上清宗的另外一个名字。
当然,上清这个名字,在道教里是个了不得的名号,可比茅山甚至武当、全真响亮得多。它是道教最高神之一的称号,在相当长时间内,它的地位甚至超过了道教董事长李耳的称号。
(关于道教宗派的问题,我们后面还要细论。)
道教中的茅山上清宗道士,修持称作《上清真经》的经籍,故名。该派实质上的创始者江苏句容人杨羲从魏夫人儿子的刘璞手里拿到了《上清真经》,谎说是魏夫人梦中亲授,并且联络了同乡许谧及其子许逊,撰写经文,收徒授课,开门营业,生意大为红火,考虑到该道派持修经典内容的渊源起自魏夫人,同时魏夫人又是已在名的宗教家和丹道修炼家,比自己这个曾经的晋简文帝还是相王称号时的中书舍人更有广告效应,遂尊魏夫人为第一代宗师,自己为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等到第九代宗师、南梁时期大名鼎鼎的山中宰相陶弘景跑到江苏句容的茅山华阳洞修道,把茅山建成道教名山之后,上清宗便有了茅山宗的说法。当然,魏华存并未到江苏茅山之中去修炼,她的圣迹都在衡山。所以又以“南真”之号称她。
关于魏夫人在衡山的圣迹,除了黄庭观外,我知道的也就剩下了飞仙石。那石头颇大,有一奇处,一人推得动,多人推反而纹丝不动。据说,当时八十三岁的魏夫人吃下麻姑献的八十三颗寿桃后,噎得很是难受,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在这块石头上成仙了。
(所谓成仙,老百姓的话就是死了,麻姑献寿这个事情,其实根本上就是个责任事故,没有追究经济乃至民事刑事责任就很不容易了,谁知道,这个麻姑居然就凭这个责任事故当了一千多年的先进典型,还被大家广为传诵,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过,我去衡山的时候懒得去瞻仰它了,原因是我从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语中悟出,每个神仙都用不同的办法在不同的地方飞举,是因为原来的地方精华已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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