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了,你还在意隐私?
隐私权的真相
也是世界的真相
奴役与被奴役、压榨与被压榨、剥削与被剥削、收割与被收割……
在不同的时代却有不同的叫法,但它们都有着相同的内核,而且是人类社会最古老、最永恒的关系。
隐私问题也逃不脱这层关系。
不过在讨论隐私问题之前,我们先看看四个时代的虚拟居民的生活状况——狩猎采集时代、农业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互联网时代。
01
进入狩猎采集时代的人类,和猿猴的差距并不算很大,他们只是刚刚掌握了简单的工具使用,还没有完全习惯直立行走。
望月[1]是一个猿人部族的普通成员,他的部族成员在一场和与临近部族争夺食物的对抗中用牛的大腿骨作为武器,重挫了手无寸铁的对方部族。
自从拿起牛腿骨作为武器以后,望月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为食物而发愁——除了狩猎变得简单起来,临近部落抢走猎物的风险也低了许多。
“牛腿骨真是极好的”,还没有进化出完整语言系统的望月这样想。
很快,望月的部族就用大棒征服了临近的没有掌握工具使用方法的部族,他们平时狩猎所得都要全部上交给望月的部族首领,再由首领分配给他们仅仅可以果腹、有时还不太新鲜的食物。
望月作为一名成年男性成员,平时也要和同伴们出去打猎,他们的战利品也要悉数上交,但是他很满足,因为他分到的食物,比那些被征服部落的猿人要多,而且还比较新鲜。
这只是人类在掌握工具使用的漫长历史中发生的一幕——不会使用简单工具的猿人部族被灭亡、奴役。
02
250万年的时间里,人类都靠着狩猎采集为生。这段时间人类逐渐掌握了初级工具的使用,猎物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但是始终无法安稳地在一块地方定居,因为动植物总有吃光耗尽的时候。
直到1万年前,小麦和山羊第一次被人类驯服,农业革命发生了,人们终于可以在一块块肥沃的土地上定居下来[2]。
土地也第一次成为了人类社会的最高级的资产形式——拥有了土地,就拥有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从此以后,土地的地位几乎从未改变,直至互联网时代。
周人对此这样表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而我们的第二位虚拟居民维比乌斯则生长在欧亚大陆彼端的罗马共和国末期。
彼时,经历了四次马其顿战争和三次布匿战争的罗马共和国已达到鼎盛,版图横跨欧亚非三洲,将地中海囊括其中成为内陆海。
维比乌斯很幸运,他生为一名公民,享有选举和被选举权,这个普通的身份,在罗马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历史书上罗马虽然被分为共和国和帝国时期,但从公元前1世纪开始,SPQR(Senātus Populusque Rōmānus)就是罗马分裂前的正式名称,意即“元老院与罗马人民”。
这里的人民,指正是公民,而生活在罗马广袤疆域上的1400多万人中,拥有公民身份的人还不足50万人[3]。
剩下的1300多万人,则是没有参政权的平民和没有人权的奴隶,只有受剥削的份。
维比乌斯作为高高在上的公民,每天的生活很悠哉,早上醒来,奴隶已经准备好了面包、奶酪和蜂蜜水,上午去角斗场看看厮杀,午饭后到公共浴场洗浴,晚上回到家,奴隶们已经备好了酒菜。
大快朵颐之后,维比乌斯躺到青铜卧榻上,“又是安逸的一天。”他想,丝毫不关心被他和他所向往的贵族们剥削的平民和奴隶们的艰苦生活。
——虽然粮食是他们种的,鱼虾是他们捕的,家畜是他们喂的,但是土地是属于荣耀的罗马和罗马公民的,允许他们生存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对于即将爆发的意大利平民为争取公民权的同盟者战争,维比乌斯也丝毫没有想过。
这便是农业革命之后,拥有土地的贵族和公民对没有土地的奴隶的剥削和压榨。
03
农业文明的统治者和贵族地主,对商业是从骨子里深恶痛绝的,尤其是自由经商,对他们的统治可谓是巨大的削弱。
因为王权和地主的权利建立在他们所拥有的土地之上,只要是进行农业生产的农民,就要从收成中抽出一部分上贡给他们。
农民之间进行一些适当的交易也还好,因此他们统一了货币,但是职业商人最遭痛恨,因为他们不单征税困难,而且不依赖土地为生,不依赖土地就意味着不依赖地主——难以被奴役。
因此农业大帝国都会贬低商人的社会地位,中国有“士农工商”的分级,商人排在农民和工人之后,封建制下的欧洲也对商人阶级频频打压。
中国每个王朝即将没落之时几乎都伴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但是王朝覆灭之后的洗牌中,商业也随之归零,皇权则一步步加强。
西欧则不同,王权本就式微,随着商人的增加,资产阶级逐渐兴起,资本成为他们所唯一信奉的神与王。
封建王权与资产阶级的矛盾日益激化,18、19世纪,欧洲多地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陈旧的王权被推翻,资本成为国家的新主人。
但地处远东的日本天皇则不同,在见识过资本和科技的力量之后,明治天皇果断拥抱了这个新兴的制度。
苦沙弥先生[4]正是生活在明治剧变时期的日本,他是一个思想封建的教书先生,教的虽然是英文,但是对外国这套资本主义很不以为然。
每天教书完毕他就回到家,坐于斗室,与朋友吐槽今日之日本如何人心不古。
每月领着微薄的薪水,衣服打着补丁,却对大资本家不以为然,只是和朋友们说着,资本家如何剥削工人,却除了教书,从不肯迈出大门一步。
常到家中做客聊天的学生寒月,被附近的资本家小姐金田相中,金田派人到苦沙弥家打听时,双方都表现出了不屑——资本家看不起穷教书的,教书匠看不起暴发户资本家。
资本家走后,苦沙弥还告诫寒月切不可娶了资本家的女儿……
此时,资本已经取代了王权,成为了土地的主人,而此时的土地已不仅是以农田的形式,而是更多的以工厂、企业的形式,继续剥削在其中劳作的人们,尽管他们已经从名义上摆脱了奴隶的身份。
04
久等了,终于迎来互联网时代,资本主义的教条虽然没有失效,土地的地位依旧至高无上,但是由于信息科技的发展,一块虚拟的土地也应运而生,那就是互联网。
可以说,隐私问题是伴随着互联网发展的,早期的互联网,是一个匿名者的乐园。在这里,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而且彼此之间及其友好,讨论各种事情。
根本无需担心屏幕的另一边的陌生人会因为你的身份或性别、年龄评头论足,因为身份是可以随意捏造的,就像一个盛大的假面舞会[5]。
随着电脑图形界面发展和智能手机的出现,互联网的门槛逐渐放开,无需任何编程知识的人也可以畅通无阻地网上冲浪。
互联网巨头也开始出现,通过提供在线购物、聊天社交等服务,积累了大量用户,起初有些服务是收费的,因为此时的一些互联网公司还没有看到更广阔的图景——流量的价值。
后来,越来越多的免费邮箱、聊天服务相继出现,网购的折扣力度也开始加大,慢慢互联网开始打破虚拟的疆域,在现实世界开疆拓土——
从出行、旅游、工作到日常生活,互联网无孔不入地侵入到每个人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中国的互联网业起步虽然比欧美和日本晚,但是却后来居上,后发制人,成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现金社会——出门几乎只需要携带手机。
在巨大的便利背后,人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发生了变化,从土地变为了土地和互联网。
所以第四位居民无需虚构,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你我。
互联网时代的我们,和农业时期生活在地主土地里的农民一样,我们生活在互联网巨头的一个个流量疆域之中。
虽然表面上是互联网巨头为我们服务——点外卖、看电影、打车、联络、求职、查资料、理财、缴费……全都只需要通过掌中的一块屏幕上一键搞定,越来越多的服务变成免费。
但是免费往往是最贵的,看似是我们在享受免费服务,实质却是我们才是互联网巨头真正的产品。
如此一来,四个时代的剥削奴役压榨关系就可以一一对应起来,如下表:
现在的互联网企业和传统企业相比,实质是注意力商人,钱物交易不再是核心,而是内容与注意力的交易,用户的注意力被吸引,成为他们的流量,再通过流量所带来的影响力吸引资本。
你可能认为,这样的交换很合理,也是用户自愿的。
如果不涉及隐私权,那这个逻辑还可以勉强成立,但是现实是,我们在互联网巨头面前几乎已经透明——除了“自愿”用于交换便利的隐私,我们随身携带的设备也无时无刻地在获取位置信息、交易信息、甚至录音等数据。
如果取得数据和的互联网企业们用心保护这些数据还好,那我们只是“自愿”受到他们的奴役而已,被推送定向广告、促使消费(进一步的剥削)。
问题是,大多数互联网企业并没有完善的保护机制,个人身份信息的泄露几乎不可避免。
而且即便安全设施和技术手段到位,资本也可以轻易逼迫互联网公司就范,乖乖交出用户隐私。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该怎么办?
80岁的李敖给年轻人这样的忠告——如今的年轻人要么认命,要么学李敖(较真与折腾)。
我们关于隐私,也有一些忠告——如果2020了,你还在意隐私,那就只有折腾一些,不轻易用隐私去换取便利。
不轻易授权应用程序权限,如果不给授权就不让用的那种软件,直接卸载不用;
能不实名制的网站或app就不要实名制;
不要在非加密网页上输入个人信息(Chrome浏览器会有提示);
定期检查自己身份证下的电话号码和银行账户,不知道的号码和账户一律注销;
重要信息用点对点的Tox聊天服务发送,可以不经过终端服务器转接;
……(欢迎补充)
[1] 望月出自亚瑟·克拉克的科幻小说《2001:太空漫游》。
[2] 参见《人类简史》第五章。
[3] 公元前100年,罗马共和国人口约1430万(维基百科);前125年,罗马共和国公民数量约39万人(Roman Population Size:The Logic of the Debate),按25年后的前100年,粗略估计不足50万人。
[4] 苦沙弥及寒月出自夏目漱石的小说《我是猫》。
[5] 参见斯诺登的自传《永久记录》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