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 —— 怀念母亲之二 作者/洪韵
作者/洪韵
母亲之悲哀，莫过于失去自己的孩子，特别是接连遭受孩子的夭折。其内心的悲怆和煎熬，非亲身经历的人所能体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五岁的母亲和十九岁的父亲成婚后，就和父母分家，开始了独立的新生活。由于父亲的勤劳聪明和体贴，母亲的吃苦善良和贤慧，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足但也很幸福。两三年的时间，就拆掉了原来竹夹泥糊的一间破草房，重新选址建了两正间带偏房的土砌草盖的新房。
十八岁这一年，母亲怀孕并生下了我的姐姐。怀抱着虽然瘦小赢弱的女儿，初为人母的母亲内心充满了喜悦。
十多天后的一个傍晚，襁褓中的姐姐突然哭闹不止，高烧不退。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手足无措。待父亲回家后请来大夫已是半夜，还没等弄明白什么病因，可怜的姐姐就因高烧抽搐停止了呼吸……
长女的突然夭折使母亲悲痛不已。好在有爷爷奶奶的宽慰和父亲的细心安抚，母亲才慢慢的解脱出来。
寒风转暖，桃李盛开，草木吐翠，燕子又来。一年后的一个春天的早晨，母亲发现自已又怀孕了。
由于有上一次的教训，母亲从怀孕起就特别的小心谨慎，饮食上也增加了一些营养。不久，她的脸上就渐渐的红润起来。看着在腹中慢慢长大的孩子，父母的心，既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期待。
一声嘹亮的啼哭从里屋传来，忙得满头大汗的接生婆终于探出头来：“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父母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由于有奶奶和父亲的细心照料，母亲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小哥哥也长得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连续两个孩子的夭折彻底击垮了可怜的母亲，她悲痛欲绝，万念俱灰，目光迟滞，一夜白头……此后数日，她终日以泪洗面，粒米未粘，以水度命。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整天嗫嚅着内心的愧疚、自责和悔恨……
(写到这里，我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母亲那撕心裂肺，刀凿骨髓的疼痛和绝望。五十多年后，母亲讲起这段往事，恍如还能看到躺在簸箕里的白白胖胖的儿子，又忍不住泪水涟涟)
在医疗条件还很落后的那个年代，看到母亲一直卧床不起，父亲焦急万分，请来当地最有名的老中医为母亲诊疗。二十多副中药吃完，母亲的身体未见任何好转，反而头发脱落，皮包骨头，精神恍惚，奄奄一息。老中医无奈的对父亲摇摇头：“准备后事吧！”看着从小就受尽苦难的妻子，父亲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
许是母亲命不该绝，一个远房的中医爷爷听说了此事：“试试看吧，我先开一副药，你下午把药熬好，晚饭时让她服下，如果她半夜喊你要吃的，就有救！不然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父亲赶快照办。
苍天有眼。半夜，母亲慢慢的睁开眼晴，看到守在身边的父亲：“我饿！”父亲赶紧端来早已熬好的稀饭，一口一口的喂到母亲的嘴里，直到把一碗稀饭全部吃完。此后，又熬了四副中药调理。母亲终于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没过多久的一个早晨，父亲打开大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竹篮，里面用棉布包片包着一个婴儿。母亲闻讯出来，看到女孩还在熟睡，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甚是可爱。母亲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这肯定是哪位好心人送给我们的！”
此时，三年自然灾害已经来临，许多地方粮食减产绝收，遍地饥民。父母亲宁可自己忍饥挨冻，也要让女儿吃饱穿暖。在父母亲浓浓的爱的滋养下，一岁多的孩子已会咿呀学语、伸手求抱，惹人心疼。
正当父母亲沉浸在女儿健康成长的喜悦中。一天下午，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是孩子生父的年轻男人，痛哭流涕的诉说当时因饥饿养不活孩子只好送人的无奈，又核实了时间地点及特殊的记号。老实本份善良的母亲无言以对，只好将孩子交给了他，请求他等丈夫收工回来看一眼孩子再走，谁知这无情的男人执意的抱走哭闹的女儿，消失在大路的尽头，从此一去不回，再无音信。
父亲收工回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言不发，独自叹气！夜晚，看着空空的小床，夫妻俩人抱头痛哭……
终于到了母亲二十四岁这一年的春天。许是应验了农村的那句老话：如果久不生育的夫妻抱养了别人的孩子，就会带来你自己的孩子；也许是母亲的善良和对孩子的爱心感动了上帝，母亲意外地发现自已又怀孕了。
闻讯的所有亲人和乡亲们都为父母高兴！
到了金风送爽，瓜果飘香的季节，母亲顺利地生下了我。在乡亲们声声的道喜声中，父亲顺口取好了我的小名“喜儿”，可见父母喜悦的心情。
由于母亲怀我的时候和生我以后，还属于自然灾害的尾声，我一直营养不良，瘦小虚弱，疾病缠身。心有余悸的母亲，偷偷的找来算命先生为我算命。他煞有介事：“这个小孩能养活，但必须改口，不能叫父亲为爸爸，因他父亲在兄弟中排行老二，只能叫二爷！”(在我们老家，当时称爸爸为爷爷，称爷爷为爹爹。现在已经改过来了)。身为共产党员，不信迷信的父亲只能默认。就这样，我一直叫我的父亲为“二爷”，直到参年入伍时才改过来。好在我顺利的长大成人，才没枉母亲的这片苦心。
此后十年间，母亲又先后有了我的妹妹、大弟和小弟。
在对我们兄妹四人的抚养、教育过程中，母亲和父亲付出了千辛万苦，经历了万千困难，但看到我们健康快乐的成长，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幸福和无比的自豪！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但我觉得，上帝也有失误的时候。这不，为了他一个小小的失误，我善良的母亲在先后六年的时间里受尽磨难，还差点丢掉了性命。
祈求万能的上帝认真工作，不再失误，让
这个世界善恶有报，让爱的温暖的阳光洒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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