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不是范雨素（七）

一丘田，一块土，要想让上面长出庄稼来，要想有喜人的收成，并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有诸多的环节，某一个环出现了问题：比方农药是假的，比方种子有问题，比方老天爷不助力，都会前功尽弃，有人就开玩笑地说“生个崽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但种田可不是一个晚上的事情”。

同样，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农民，也不是一日之功，得日复一日地在田土里泡着和其打交道，还得学会很多的东西，有理论上的，有实践层面的，最主要还是要真正融入那个原生态的氛围，这是你对待土地的态度，其实这个原生态很低俗、粗鄙，甚至有下三滥的味道，但你得真正融入，因此说田土是成年人的世界，农村的每一个男女都是从投入田土才开始成长成熟的。

双抢是一年中最忙的时令，是最能磨人的时机，也是最有故事的时候，一大帮男人和女人齐刷刷地撸起袖子，打着赤脚奔赴田野，像上阵打仗一样，好戏也就是从大家在田野的第一次照面开始。

开头是这样的，不知是谁冲着人影绰绰的远处大声喊了一句。

男人甲：哦喂，对门山里凉妹子，大点刮阵风几哦。

这是一种古老原始的祈风方式，在烈日炎炎之下，这些土地的主人经常以这种方式来祈风，虽然老天爷不能有求必应，但偶尔也会给人一点意外惊喜，随着这一声无中生有的吆喝，居然起了风，真的是太神奇了。

紧接着，就有某个面朝泥巴背朝天的妇女直立起身子，用衣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妇女啧啧称赞刚刚那个呼风的人。

妇女：凉快了，凉快了，XXX，你真是个活神仙啊 ！

男人乙马上就接话了，他是一个一见女人就要说一下流痰滴水挑逗话的人。

男人乙打着哈哈：凉快了凉快了？不止凉一块吧？裤裆里两块都凉了吧。

田野里立马传出一阵哄笑。

这个妇女也领会了，她立马作出反应，不当真地破口大骂。

妇女：去问问你老娘裤裆里那两块凉快不？

又是一阵大笑。

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个厉害的妇女，男人乙被骂得捉不清五向了，他换了一个调戏的对象。

男人乙：XX，你的那块田插了吗？

这是一个新嫁过来的媳妇，对这些饱含深意的话显然还不能完全领会，她只会如实回答。

新媳妇：X叔，还没有插呢。

男人乙：你男人插不过来吗？

又有好事的男人参与其中。

男人丙：还没插，等你帮忙去插啊。

男人乙：那她今晚得准备一壶烧酒哦。

新媳妇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新媳妇：X叔，田还没犁呢。

男人乙：还没犁啊？田里有水吗？草多吗？

新媳妇：有呢，多着呢。

男人乙：那得好好犁犁了，让曾土匪（名）帮你犁犁吧。

曾土匪就是我，我也终于被搅和进去了，另一个妇女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始大声帮腔，她朝着男人乙。

妇人：X，到处发猪瘟，怎么就不死了你这个畜生呢？你这个扁毛呢？

这一次笑声更大了，新媳妇也总算明白过来，她把腰躬得更低了，像是要把脸都埋进泥水里去。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身处土地之上，原生态的世界开始让我这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崽接受新的教育，一种从学校里无法受到的教育，我已经能够理解男女个中的含义了，这些相当于现在流行的荤段子式的对话，我不能装作听不见，更不能显出面红耳赤的窘相，只能跟着大家一起笑着。

但我还不能只是一味地笑着听，还得加紧忙活，听着这些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那丘田里努力地搞着犁耙，这是三犁三耙的最后一耙了，马上，这丘田就可以水平如镜、泥烂如浆，就能够插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