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峰散文】秦直道感怀
秦直道感怀
作者 | 陈海峰（陕西三原）
绵延不绝的黄土高原，在亿万年的风风雨雨中，斑驳的支离破碎。秦直道，星星点点的轮廓，记忆着曾经的辉煌。我国第一部关于秦直道的电视片是由各姿各雅影视公司制作。片中的文字编辑是著名作家，陕西省文学院原院长王观胜，由他主笔统筹撰稿的。
机缘巧合，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能见到陕西省文学院院长，著名作家王观胜老师，激动的心情肯定是溢于言表啦。相逢恨晚的感觉陡然显现。王观胜老师长我十几岁，仍然以兄弟相称。唤我为大弟。我便随叫大哥，少了拘束，多了亲近。本来他就是王家的老大，我与其胞弟观宇，观政，观鹰在此之前都很熟识，也正好呼为大哥。
第一次接触王观胜大哥是在他的家里。我随其弟去西安办事，途径建国门，由于好久没有见到退休在家的大哥，他弟弟于是就给观胜大哥打电话，想去探望一下。这天正好他也闲暇无事，便邀去了他家。
朴素，温和，热情，说话有条不紊，没有想象中文人应该有的那种说不上的感觉，其实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西北汉子。几句寒暄，一杯热茶，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投缘的话语，说的我茅塞顿开。真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一碗老孙家的羊肉泡馍，还要加肉加馍加菜，生怕老家的来人饿着肚子。大哥的心情我是真切的理解。困难时期走出农村的他，骨子里就有对乡下老家的一种眷恋，一份无法割舍的情怀。
大哥最是喜欢老家的红苕，南瓜，绿辣子……，对老家的那种热恋和情有独钟，看来一直伴随着他的日日夜夜。我们回家的时候，又叮咛胞弟，下次来的时候，拿些辣子拿些红苕，然后哈哈大笑，一种幸福的快乐的，发自肺腑的纯真的笑。如同一个孩童。
看过陈忠实老师、贾平凹老师，还有大哥以前的同事写的关于他们一起工作学习的回忆中，片面的了解了观胜大哥的一些往事。大哥的随性，不拘小节，生活简朴，热情豪爽，我和大家的认同是一样的。
记得在2009年春天，我去西安办事，顺便稍回了大哥，回到三原老家看望老家的亲戚朋友，从村口走到家门口，随身带的三盒烟，都已经发完了，只好拱手施礼。打招呼寒暄的人是络绎不绝，也有好多他不认识的年轻人，有点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觉。好久没有回来的感觉有点出乎意料，幸福的大哥激动的悄悄的给我说。十一月份，大哥把自己新出的书《中央亚细亚故事》特意签上名，让他胞弟从西安捎回给我。我至今珍藏。
2010年的夏天，大哥回到老家，住了几天以后，大哥提议想出去散散心，于是约上胞弟观宇和两个好友，一行五人，驱车前往淳化县。走北路，过照金，经石门山，绕道到爷台山，再到淳化县。一路上大哥说说笑笑。感觉到久违的开心和快乐。说现在退休了，没有压力，能好好的出来转转了。
颠簸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车外群山环抱，山风中夹杂着山野花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于是便将车停在石门山一处开阔的山顶，大家都下来休息休息，歇歇脚。大哥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兴奋的指着远处的一排排山梁，说到: 那里就是秦直道，秦朝的高速公路，几千年了，现在还依稀可见。前几年我负责拍摄了关于秦直道的第一部电视片，我还亲自去实地考察过。你们都看过没有。说话间，大哥回头巡视着我们几个。我们几个十分的尴尬，大哥也很尴尬。大哥站在崖头，默默地注视着茫茫林海，眺望着秦直道的方向…… 这次他掏出香烟，没有给我们发，独自一个在抽，他深深的吸了几口，吐出来的烟，萦绕在他的头顶。从他身后看，那团烟雾就飘在秦直道的上空，久久的不能散去。
大哥坐回到车上，刚才的严肃劲一下子又没有了，又说又笑，说你们呀，没事了好好看看书，看看历史，又说淳化的饸烙好吃，一会去咥一碗正宗的淳化饸烙。西安咥不上正宗的。
爷台山战役当年的炮楼远远的隐逸在爷台山上，槐林婆娑松涛阵阵，好似诉说着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股神秘的战队场景仿佛即将出现。大哥看着车外，有所思量的浏览着外面的景色。可能又在酝酿着下一个作品。车子颠簸的绕过爷台山， 古朴而庄重，充满着现代化的城市与之交合着厚重的历史痕迹的淳化县城出现在眼前。扑面而来的是浓浓饸烙臊子的香味。
淳化县是秦直道的起点。遥想当年已无暇顾及，此时已经被弥散的饸烙香味冲散了。一进入县城的街道，飘扬着“淳化饸烙”“正宗淳化饸烙”的旗子招牌，随处可见。淳化饸烙以荞麦面为主，用漏斗饸烙床子，将荞麦面挤压，沸水煮熟，浇肉臊子（大肉，或羊肉，伴辅料炒制，熬高汤，汌兑而成）豆腐臊子（素菜为主），饸烙也可以凉拌而食，加芥末后，味道独特，回味悠长。油泼辣子不管是浇汤还是干拌都是最主要的一种作料。饸烙是粗粮系列，无糖低脂，适宜于三高人群。
饸烙店门口穿旗袍的的迎宾小姐挥舞着手，招呼着:先生里面坐，我们这是正宗的淳化饸烙店。也有上年级的老婆婆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抹布，一边抹碗，一边吆喝，招呼着吃饭的人店里面坐。都在卖力的招揽着顾客。每家都吆喝着自己家的是正宗的饸烙店。大哥望着满街的饸烙店，也不知道去哪家了，站在街边哈哈的笑。
于是就随便进了一家店。店面不大，倒也干净整洁。一进门，就有一股浓浓的臊子香味和荞麦那独特的味道。店老板隆重推荐他们的特色饸烙，“羊血饸烙”。臊子以凝固的羊血为辅料，浇高汤而成。大家都经不住店家的招呼，都是一人一碗羊血饸络。另外再点了一份凉拌饸烙，大哥特意交代，要辣子多，芥末多。店里的每个餐桌上都有一碗没有剥皮的大蒜，大蒜是陕西人吃面食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作料。
一碗热腾腾的羊血饸烙，和一个烧饼，咥一口饸烙，咬一口烧饼，就一瓣大蒜，嗯，美，美的很。这是面与面，粗粮与细粮相融合的最高境界。一个个都甩开膀子，吸吸溜溜，风卷残云，汗流浃背，此时的大哥和我们，都是这万千平常食客中的一员，没有做做，没有了所谓的高雅，我感觉到此时此刻无拘无束的酣畅淋漓的咥饭是最高雅的事情。豪爽的老陕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咥饭也能咥出他个千军万马，雷霆万钧来。如果咥饭没一点响动，就好像不是老陕人的做派。
冲鼻子的芥末饸烙，第一口让人体验一把辛酸与幸福的感觉，第二口是幸福与苦难的轮回。第三口，筷子高高的举在半空，咋回事？碗已经空了，大家都捏着鼻子在笑……
这次是和大哥的最后一次远行。
2011年8月25日，噩耗传来的时候，我泪眼迷蒙。遥望天空，默默的祝福尊敬的观胜大哥，一路走好……
天际，猎户星座依旧光茫璀璨。
（注：文中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陈海峰，陕西省三原县人。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楹联学会会员，《中国西部名流》报执行编辑；鄠邑区上林苑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作协会员。心的感触落在笔尖，不拘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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