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鹏举 | 赵四

叶县人赵四，擅长种植各种蔬菜，是方圆十几里有名的菜把式。从二十几岁开始给生产队种菜，一种就是几十年。
　　

赵四婚后短短十来年间，就生育了男女五六个孩子。老婆被孩子缠着腿，无法下地干活，只能靠赵四一人守着菜园子赚工分，一年到头还是缺粮户。家里粮食不足，赵四只得偷偷摸摸往家里偷些蔬菜让孩子们充饥。

赵四往家里偷菜被队长碰见，赵四嘿嘿一笑：“你看，孩子们在家里饿的直哭……来来来，见见面，分一半。”

队长一边接菜，一边说：“以后别再干这种事儿了，要注意点影响。”

赵四满口答应：“对对对，是是是，以后一定注意影响。”

话虽然说了，还是该干嘛干嘛，不干行吗，孩子饿呀！
　　

收完麦子就是初夏，按农村说是场光地净了。秋庄稼刚刚发芽出土，地里空荡荡一片，只有菜园子里的蔬菜开始成熟。
　　

赵四种的菜瓜比其它生产队的早成至少十天，这是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有一天队长问赵四：“今年天气热，菜瓜是不是长成了？”赵四笑笑说：“还得几天，你要吃，我给你摘几根尝尝？只是可惜了！”队长笑道：“算了算了，长成再吃不迟。”
　　

农历五月二十，前半夜满天繁星，赵四无法入睡。心里盘算着下午偷偷摘的两大筐菜瓜到集市上能卖多少钱，除了给上学的孩子们买本、买笔外能剩下多少钱，然后再给老婆扯块布做件新衣裳。

到了后半夜，一轮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刚才还耀眼的星星，不情愿的眨巴眨眼慢慢退去。赵四挑上菜瓜上路了，一路小跑，行了约有三四里路，放下挑子歇息了一会儿。赵四看看月亮已爬上了树梢，明亮的月光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赵四一边擦着汗，一边拿起了一根平时舍不得吃的菜瓜在大裤头上擦了擦，嘴里还嘟囔着说：“鬼天气这么热。”吃完菜瓜，赵四心里说，赶快走吧，天亮还得赶回家，免得让人发现。
　　

皓月当空，如太阳般把路两边的树影映照在地上。赵四又走了约二三里路，离集市大概也有三四里路的样子，看见前边有一大水塘，水塘边有一颗弯腰老柳树。赵四心想：何不歇歇洗个澡再走。赵四放下担子，脱掉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准备往里跳。扭脸看见老柳树不高，又是弯腰的，何不跘个肉菜瓜。赵四只觉热，不觉累，童心再起，要跘个肉菜瓜。跘肉菜瓜的大意就是高台跳水。农村人夏天到野外的河里或池塘里洗澡，大多都是站在池塘边的高台上排着队往水里跳，有经验的头先入水，自自然然，动作优美，没经验的平身子跳下去，就叫跘肉菜瓜，弄的浑身疼痛。
　　

赵四跘肉菜瓜很内行，离菜园不远处就有个水塘，每逢夏天，赵四几乎天天去洗澡，有时一天能去好几次。赵四跘肉菜瓜入水不贱浪花，优美动作是全大队第一。
　　赵四在老柳树的丫杈上站稳后，甩甩胳臂，柔柔肩，活动活动身子，扎好架式，摆好姿势。如现在跳水运动员一般，两臂伸直朝前，慢慢弯下腰，两腿用力一蹬，那身子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只听“哎呀”一声，赵四结结实实跘在打麦场上。
　　

俗话说得好；再明的月亮也比不过太阳。月光下难以分清细致的物品，赵四偷卖队里的菜瓜毕竟是贼胆心虚，一路小跑，又加上气温太高，错把月亮当太阳，误认晚上当白天。
　　

不知过了多久，赵四仿佛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试着从地上爬起来，睁眼看见队长站在跟前。原来，昨天中午队长去菜园，正好赵四去洗澡。队长就在菜地里转了转，发现菜瓜地里有长成的菜瓜，并且还不少，不过都被瓜叶埋着很难发现。队长觉得赵四要搞小动作，也不说破，暗地里跟踪他。当赵四爬到老柳树上时，队长只想着赵四又犯了小孩脾气。也没去阻拦，谁知道他要跘肉菜瓜。
　　

赵四头晕，走两步靠着老柳树坐下，愧疚地说道：“你看这菜瓜……”

“我帮你去卖！”

“你可甭独吞，给俺留两块，好给孩子们买笔、买本子。”

“谁要独吞？给你两块钱！卖多卖少全入公，回头还得给你报工伤哩！”
　　

此后，赵四再没有跘过肉菜瓜，有人问赵四：门牙怎么掉的？赵四笑而不答。

帅鹏举，文学爱好者；偶尔眼热手痒，小试一把。但东拼西凑，牵强附会，字不成文，词不达意。然无悔过之心，有矢志不移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