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部落也走下了山林
July
02.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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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头痛的时候和一位病友亦是室友的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吃中药调理,然后两人信誓旦旦地买回了好几大包苦药,结果才坚持吃了几天就违约投降了。于是后来即便是头疼也不愿吃中药了,耗时太长,还看不见希望。那天和人聊起这件事,我们说这叫此消彼长式缓解痛苦,不是吃药把病痛治好了,而是长久地用吃药的难处代替了病态的难处。劫数还在,只是转移了一种方式而已。
想来人世间的生老病死、聚合离散,仿佛都有注定的轨迹,像一场雨躲在了云里酝酿良久,自有它倾盆的道理。若一个人游历在苍夷的旷野之上,心有所许,便自能走出一片天地,但若山河不允,也难免会出走四方各处碰壁。而其中的一些因果其实是人们无法据悉的,像花开花落、春水滔滔,即是大自然对万物的深情,也是世间百态对流年的不舍。
如果人们能像山川一样豁达开阔,接受冰风骤雨不皱眉头,任牛羊成群而覆或青山绿水孤身一人,不动不摇,暗自精彩,那么不是踏入佛坛便是升入仙境了。只是,能够活成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
前几天我们在使鹿部落游玩的时候,本以为贴了“部落”两个字的标签,那里生活的人也一定原始淳朴,至少能够脱俗。但是走近才知,他们生活在这个已经商业化的“旅游部落”里,也要做生意,也要靠拢人间烟火,甚至就连他们的口音也和东北话毫无差异。我们问其中一个当地人是什么时候下山的,他一面拿着要推销给我们的鹿皮,一面操着比我们还地道纯正的东北话说:“下山嘛,不就前几年嘛,后来搁大连还待好几年呢!”
他们世世代代贴近大山,是最后一批脱离部落生活回到现实社会的族群。然而大山的静谧和深邃都没有弥留在他们身上。部落仅存六十几户,也尽数归从了旅游局,开启了景点卖票式的部落生活。于是这批最后被大自然亲手抚育成人的孩子们也没有继承山川河流的血脉,依旧活得像人,活得露骨。
也许这就是浮生劳碌的世间,不可拼凑成型的美吧。你明知道有一种深远的平淡在远方栖息着,可就是走不出俗套的剧情,放不下也割不断。因此头痛还需药来医,那些潜伏在岁月里的喜怒哀乐,也自然无法回避地与之一一相遇。或许这就叫做天命吧,但一路走来,不过是人类在一步步远离深山幽谷,渐渐与自己倒戈相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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