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首轮融资2.5亿，两位TapTap创始人的新产品要怎么做？
目标1000万DAU。文/托马斯之颅在游戏圈里，「好说」可能是最受关注的一款平台产品。毕竟它的创始人是黄希威和张乾——TapTap的两位联合创始人。之前不少人认为，好说要做中国的Discord。但正如我们前几天的文章所说，好说更像是一个聊天室。它既完全公开，又具备很强的即时性。不过在已经有了微信、QQ和海量社交软件的时代，这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做聊天室还有什么机会？
前一段时间，张乾向葡萄君讲述了他们的创业经历，也介绍了好说的设计思路、产品定位和未来规划。他表示好说是一款社交产品，可以帮助大家找到一起讨论游戏的朋友，而且它的功能和设计，与贴吧、论坛、Discord等产品都不相同。
好说联合创始人张乾在许多人看来，TapTap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们碰巧踩中了行业趋势变化的节点。那么现在，是时候让张乾和黄希威再次证明自己了。01谈创业：离开TapTap后，也考虑过退休葡萄君：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创业的？张乾：我和希威的股份被心动回购之后，其实我有过犹豫。说良心话，当时我也考虑过退休。在创建TapTap的时候，我们以为它会保持独立直到上市。但后来它变成了心动的组成部分，组织架构也做了调整，公司变成了项目制。我比较习惯创业，不愿意用OKR的方式争取资源，但因为对TapTap和团队的感情，一直没走。不过后来TapTap的团队有了一些变动。一位共事很多年的技术同事准备离职，跟我说"Chris，你有项目要做的话，我等你。"于是我受了触动：要不要再做点儿什么？在心动回购时，我们已经跟其他投资人谈好了没有竞业协议。所以到了今年5月，我就和希威一起创立了好说。葡萄君：你们怎么分工？张乾：我负责产品，他负责市场、用户新增、融资和财务，我们会一起负责团队管理。
左为黄希威，右为张乾葡萄君：当时你们计划做一款什么样的产品？张乾：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如果玩的不是全民游戏，我已经很难在微信上表达自己，和别人一起交流了。如果我在玩《Kena》（Kena：精神之桥），我该跟谁聊呢？拉一个打王者的朋友？他还是会每天晚上10:30和我打王者，应该对《Kena》不感兴趣。
还有《怪物猎人：崛起》。别人都说共斗很好玩，但我从来都是组野队，没有固定队友。即便看到好多社群里有人在玩，也找不到合适的朋友。直到后来，我无巧不巧发现一个朋友在玩太刀，我们互加了好友，他开始每天晚上跟我讲自己太刀的进步，我说我泡狐龙无伤可以过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打泡狐龙，一起秀给对方看，嘲笑对方的失误……但在微信上，这种人太难找到了。
于是我开始梳理，哪种社群产品能更容易让人找到这种感觉？最后我想到了2000年左右，我加入的第一家公司PChome用过的IRC（Internet Relay Chat，互联网中继聊天）。它是一个开源软件，只要平台或用户自己准备服务器，就可以搭建一个聊天室，里面有无数的频道，这应该也是Discord的原型。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一群社交拒绝者，微信里有人加你，你一般是不会通过的。但在我刚刚上网的时候，「找朋友」是我最大的需求，我需要更多的网友。而且聊天室可以有主题，我玩不同的游戏，可以有不同的好友。大家不用加微信，不用见面，只要一起打游戏就够了。以前大家不做聊天室，是因为要考虑政策风险。但现在我们可以做客户端，你可以要求用户实名注册，并做更严格的内容审核。所以我们决定做一款聊天室产品。葡萄君：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找投资的？张乾：5月我和希威在朋友圈发了Logo，就有很多投资人找到我们。在资金到位前我俩先自己出资，完成了产品的雏形设计，最后选了3家非游戏行业的资本，拿了2.5亿的融资，估值12.5亿。葡萄君：估值这么高？这让我想起了罗永浩做的子弹短信（上线7天就融了1.5亿，估值6亿）。张乾：但我们做的不是IM（即时通信）。好说的定位是社交产品，我们要让用户找到一起玩一款游戏的朋友，而不是把熟人朋友介绍进来。葡萄君：你们的用户画像是什么？张乾：18-28岁的，自己的游戏品味不断提升，但身边类似品味的朋友比较少的，希望能找到更多朋友一起讨论游戏，玩游戏的用户。02产品定位：和微信QQ、贴吧论坛以及Discord的区别葡萄君：在你们的设想中，一个新用户进入好说之后会发生什么？张乾：玩游戏时你会遇到一些没有严重到需要搜索攻略的问题，比如首抽要挑一个什么样的英雄？结果你发现在聊天室里，可能就有人就问了类似的问题，然后得到了回复。于是你对这些ID有了信任，也开始参与一些话题的讨论。如果是在其他社交产品中，你的每一条发言其他人都会看到，你会比较谨慎。但在好说里，如果你们在一个话题中讨论（点击每条发言都可进入话题并回复），主频道的用户不会看到。这种安全感会增加你表达的欲望，你们的交流会慢慢从游戏攻略，变成对其他领域的讨论，甚至试着一起玩玩游戏。而在未来，你可能会在另一款游戏的聊天室再次看到Ta："上次我不是跟Ta一起玩过炉石吗？Ta怎么也在玩吃鸡？"这样你们会越来越了解彼此，慢慢变得亲密。
葡萄君：可这种关系发展到最后，会不会就被沉淀到了微信或者QQ？张乾：没有必要啊。前一阵子我们在王者的群里做活动，因为要送玩家皮肤，我要加几个玩家的微信——我们在好说里聊得很好，但加微信的时候就是觉得别扭。有的时候你甚至不想加同事微信：有飞书不就够了吗？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网络身份——曾经QQ号能够满足这个需求，但现在恐怕很难了。葡萄君：但为什么要在好说里聊？比如我会在微信群里聊《哈利波特》，我就没有太强的意愿使用好说。张乾：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们这样的社交能力，也不是每款游戏都是《哈利波特》。可能你会觉得找个人一起玩《双人成行》很容易：我不能跟老婆玩吗？我不能跟孩子玩吗？但之前就连我在TapTap的编辑同事都在发朋友圈，问有没有人愿意一起玩。如果一款软件能帮他们找到一起玩《双人成行》的人，难道不好吗？
《双人成行》需要两个人一起玩或者再换个例子，前一段时间我想学高尔夫，但要从哪里找1-2个朋友陪我打试炼场呢？大家都那么忙……我们都把自己的朋友圈想得太全面了。葡萄君：类似的需求为什么不能被QQ兴趣部落、贴吧、论坛等产品满足？张乾：如果你只是想学习高尔夫技巧，你当然可以去贴吧，那边的人多，也有不少攻略。但如果你想找到一个差不多级别的人一起慢慢成长，很厉害的人是不愿意陪你一起玩的。贴吧里的行为是怎么样的？你发一个帖子，有人回复你，你觉得这个社区很温暖；如果你的话题足够有趣，你会获得很多人的回复。但他们回帖不是为了和你强互动，你也很少会在里面加好友——你对一个用户很难形成深刻印象，也不容易和Ta产生社交关系。贴吧还不太有即时性。比如一款游戏出了事故，突然无法登陆，在好说里会有用户立刻转发一则公告，这种需求很难被贴吧满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花了血本，去显示每个聊天室的在线人数。因为这会让你感觉到这里有活人，这是很不一样的感受。
绿点是在线人数葡萄君：那为什么我不加入一个由陌生人组成的微信群或者QQ群？张乾：因为好说有自己的味道。之前我担心，一个聊天室会迅速被表情包和垃圾信息填满。但因为主题的设定，这里只有高价值的内容才会被回复和讨论。如果没有人回应我，没人理我，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谁？于是这样的人渐渐就觉得无趣了。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我们又有一些用户会说"早上好"。你不会在论坛说早上好，因为你的帖子会被删掉；你也不会在一个独立游戏开发群说早上好，因为你担心自己会显得有点儿蠢。但在一个不泄露真实身份的聊天室里，你会放下这些负担。每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我都会在推送栏看到一排早上好。有些人肯定觉得很烦，觉得太吵。但如果我寂寞，我会非常开心。葡萄君：未来好说会允许用户拉群聊天吗？张乾：我也考虑过，但感觉不太必要。用户自己拉一个小群是要聊什么？我们已经帮他们把话题限定在一款游戏上面了。也许未来我们会设计一些有人数上限的频道，而且加入频道需要邀请链接，这样用户就不太需要拉几个人开群聊。葡萄君：那你认为语音功能有多重要？我看前一阵子你还在好说里问大家意见。张乾：它的需求不大，很多人认为YY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当时很多游戏的语音功能做得不好。但我认为它最大的需求，是和组队之前的场景有关。比如你要和认识的人一起组队开黑，那等待的时间一般比直接组野队更久。有一个语音房间可以让你保持在线，让你先做别的事情，等到有人进入房间再收到铃声提醒。在PC端，这是Discord和YY的一大价值。但在移动端，这个锚点应该放在组队本身上面。未来我们可能一个聊天室会有固定的几个频道，它们的人数上限和组队需要的人数一样，大家进来可以语音聊天。如果这个房间人数满了，我就认为你们完成了组队，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把你们踢出去，因为你们还有更好的交流途径。
葡萄君：现在不少公司也想做类似的社群产品，你们的竞争门槛是什么？张乾：大家做得都蛮好的，应该都会起一波量。不过在游戏领域，我对自己的产品和运营能力比较有信心。我太太问过我：你们那么大张旗鼓地推，别人抄了怎么办？我说不怕，因为我做的所有产品，其实都是给我自己用的。我的运营方式会随时根据我们的用户变化，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所以只抄设计是不够的。至于和互联网大厂相比，我们的心态可能不太一样。我们可以慢慢做，但对他们来说，这种产品的DAU上限可能只是微信的一个零头，他们没有耐心等3-5年。03对于游戏开发者的价值：社群工具+长线运营葡萄君：对于开发者来说，好说能提供什么价值？张乾：开发者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社群工具。而且你既可以从公域中获取用户，也可以把它当成私域来运营。当初做TapTap的时候我有一个苦恼：TapTap是一个分发平台，开发者的一切言论都会公开，一旦出了问题就会影响到游戏的发行。所以大家会变得越来越保守，最后只能成为客服，很难和用户互动。但好说不一样。对于还在测试阶段的游戏，我们可以支持开发者建立一个需要邀请的私密聊天室，在里面直接和用户沟通。当我们的用户量足够大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根据用户的资料，帮助游戏寻找合适的测试用户。而对于已有的游戏，我们会慢慢发展聊天室，等到用户足够多的时候，开发者自然会来经营他们。我们希望能扮演开发者与玩家之间的桥梁，以此获得二者对平台的信任与依赖。葡萄君：你的意思是，你们会先自行建立和运营聊天室，然后免费送给开发者？张乾：对，我们会收录尽可能多的游戏，然后试着邀请开发者官方入驻。如果官方希望亲自运营，我们会放手给他们，或者配合他们一起把聊天室做得更好；如果官方觉得我们的用户量还太小，不想抽出太多人力，我们也会继续和用户互动，划分频道，甚至找外包公司来做代运营。
葡萄君：感觉你们希望打通公域和私域的界限。张乾：是的，这也会产生新的价值。中国网游发行的问题不是第一波的爆量，而是长线运营阶段的用户获取：很多老游戏都买不到量。比如我一直在玩炉石，但现在它再推出新卡包，已经很难获取新的用户了。如果好说的DAU的足够高，当你推出了一个新版本之后，你的聊天室会变得更加活跃，它会进入到首页「热门聊天室」的列表。更多用户会发现这款游戏产生了变化，有很多人在讨论，游戏也会获得更多的新增和回流。可能这个数字不如渠道推荐夸张，但它更容易获得，效果也更长线。葡萄君：这也是你们变现的手段？我看你们在「热门聊天室」预留了一个广告位。张乾：我们还在讨论。在理想情况下，我们希望开发者打自己游戏聊天室的广告，因为这对用户没有伤害。比如你觉得自己的房间冷启动困难，你可以来我们这里做推广，让用户知道这个房间，再通过运营活动让用户留存到房间中，最后想办法把他们转化成你的忠实用户。当然，我们也会考虑更多更高效的推广合作模式。
好说不像Discord，它还有公域的价值。中国的互联网产品，在高DAU的情况下变现方式太多了，以我和希威的经验应该不会太难。只是我做了这么多年产品，一直不太习惯向用户收钱：不收钱，平台和用户是平等的；一旦收了钱，他们骂我我就只能听着了。04未来规划：目标1000万DAU葡萄君：你们对这次对外测试的预期有多大？张乾：今年我们能做到5万-10万的DAU就很满意了，毕竟这个产品的在线率比较高，注册人数和DAU不会相差太远。在迭代功能，扩充内容之后，到了明年年底，我们希望能做到100万DAU，然后开始大范围合作，迅速提高新增。葡萄君：怎么迅速提高？张乾：如果DAU能达到100万，一定会有更多中小开发者愿意在这里建立社群；当然头部游戏可能会有自己的私域，比如网易大神、米游社。但就像他们依然有QQ群一样，只要我们的用户足够多，他们还是会努力维护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开放更多接口和功能。如果合作的开发者越来越多，再碰到1-2个爆款，再过1年半左右，我们有机会做到300万-400万的DAU。这个时候平台上会有海量的内容，用户会觉得目不暇接，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这对于规划行走路径，分流和控制是很大的挑战。如果能解决掉这个难题，接下来我们会遇到上升瓶颈。到了那个时候，一方面我们要搭建可验证的变现模型，去找B轮融资，获得更充足的弹药；另一方面，我们也会尝试游戏之外的话题。葡萄君：你们希望好说不只是一个游戏社交平台？张乾：在内测期间，好说有两次比较大的新增节点。一次是《少女前线：云图计划》的官方入驻；另一次是苹果发布会——可能是时间太晚了，大家没有事儿做，觉得这是一个有活人到地方，于是就在「好说咖啡馆」那个聊天室里聊天。发现之后，我们还建立了一个叫做「数码科技」的频道。
所以我们可能会先尝试数码，把一些用户分流过去观察一下留存。一切稳定的话，我们就会开始更大规模的买量和推广，尝试足球、健身等年轻人喜欢的其他主流领域，然后思考它们的商业模式——当然一切都要慢慢来，不会那么着急。葡萄君：你们想得真远。但这一切会不会太乐观了？你之前是不是没有失败过？张乾：失败过啊。05-06年我做过一个类似Tumblr的短博客产品。其实产品做得还可以，但当时我年纪太小，合伙人又不像希威这样，对流量获取和用户新增有很大的野心。葡萄君：不管是融资还是个人财富，这应该都是你兜里钱最多的一次创业吧。张乾：其实之前做TapTap和沙发管家，我手里的弹药也都是以亿为单位起步。不过这次弹药更充足之后，我们可以开出更高的价码，团队的人才质量也比过去高了很多。葡萄君：但会不会感觉冲劲儿没有之前足了？张乾：很多VC也会问这个问题。但说心里话，对于TapTap，我和希威多少都会有一些不甘心。所以我们希望做一件更大的事。一般的创业者可能做到200万-300万就会打退堂鼓，但对我们来说这已经不够刺激了。1000万级的DAU？我想要的。没做过，来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