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介︱妙趣横生“凤还巢” ——说说梅派如何“歇工”又出活 / 开普饭

梅兰芳先生能戏很多，梅派代表戏也很多，历来最受关注的是古装新戏、时装新戏，话题度很高的是爱国戏和反抗封建压迫的戏等等。一九二八年旧历闰二月，梅兰芳先生在北京中和戏院首演了一出轻松诙谐的《凤还巢》，同样得到了广大观众的喜爱。从有限可考的资料可以看出梅先生晚年十分钟爱《凤还巢》，他曾多次带着此戏率团在全国巡演，《凤还巢》成为梅先生本人晚年常演的代表剧之一。

时至今日，这出戏也成为了几代梅派传人争相学习继承的梅派名剧之一，该剧自梅首演至今已有80余年，业已成为流传最广的梅派代表剧之一，常演常新，倍受欢迎。

2014年，在京剧大师梅兰芳诞辰120周年之际，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胜素、于魁智率国家京剧院一团赴日本演出了这部梅派经典名剧，历时两个月，在30个城市巡演53场，每场上座率均在95%以上，受到日本各界热烈欢迎。

2017年，国家京剧院一团还将该剧带到英国伦敦，引起英国主流社会和媒体的广泛关注，美轮美奂、精彩纷呈的表演在伦敦掀起了京剧热，让越来越多的西方观众喜欢上了中华传统文化，是一次讲好中国故事，传递中国声音的生动实践。

《凤还巢》

于魁智饰洪功

《凤还巢》

李胜素饰程雪娥

《凤还巢》

江其虎饰穆居易

一

关于《凤还巢》的本事源起，“梅党”代表齐如山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以及他和余叔岩的谈话记录《谈四角余叔岩》中有说法。梅兰芳先生的秘书许姬传先生也说《凤还巢》是梅先生赴美演出之前新排的一出戏，是齐如山先生根据明传奇《循环序》改编而成的作品，以传奇与谐趣胜。

二

先说“传奇”。如前所叙，《凤还巢》故事本源在于明传奇，最要紧的就是“无奇不传”了，这个传奇又源自哪里呢，自然是“误会”，阴差阳错之间重重叠加的”误会”是《凤还巢》的关键。全剧明面上少有激烈矛盾冲突，少有刻意表演卖艺点，但不可否认，无限的巧合和无意的误会催动了情节的进展与人物的表演，《凤还巢》从始至终贯穿着浓郁的古典喜剧色彩，无穷的诙谐幽默中迸发出无尽的艺术智慧。全剧完全继承了明传奇无奇不传的写法，即以误会的叠加造成情节的一波三折，在误会的基础上巧妙叠加巧合事件，喜剧氛围一波又一波向前浪涌。雪雁冒充雪娥，朱千岁冒充穆易居，“丑洞房”“两丑”相会，“美洞房”“两美”相会，两次掀盖头，两次意料之外，最终才”负负得正“般解除误会，为全剧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凤还巢》

三

全剧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一边误会重重，谐趣百生，但作为主要人物的梅派主角陈雪娥在表演上“我自岿然不动”，基本上规规矩矩：虽有逃难，未必多加繁重身段，虽有苦情，未必大段大段演唱，依然从从容容演绎才子佳人终成眷属。一整出大戏数下来，雪娥的代表性唱段非常俭省：第五场西皮[导板]转[慢板]“日前领了严亲命”，以及第十场[南邦子]“她明知老爹爹为奴行聘”和第十四场的[原板]转[流水]“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而已。虽不过三四段，却又无一例外地被观众牢牢记住并传唱。雪娥“中正平和”，“温柔敦厚“，貌似“歇工”，却在观众的场场“爆笑”中出彩。戏保人，人保戏，《凤还巢》靠的是梅派艺术之韵味魅力，更离不开满台生、旦、净、丑各自出戏，尤其是主要”丑配”的出彩烘托。

天地日月，太极阴阳，《凤还巢》演员演来不累，观众看来轻松，从形式到内容，从精神到审美，歇工不真歇，这是梅派艺术对于中国古典戏曲精神举重若轻的继承与延续，融合与掌控，观演之间，美丑互显，成就近百年艺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