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高湛还在位时,和士开因为受宠,得以自由出入皇帝寝宫,最后竟和胡后日久生情,私通成奸。高湛死后,高纬因为和士开受高湛的顾托之命,对他也非常信任,威势和权力更大,与娄定远、录尚书事赵彦深、侍中尚书左仆射元文遥、开府仪同三司唐邕、领军綦连猛、高阿那肱、度支尚书胡长粲都在朝廷当权,时人称之为八贵。但是,这所谓的八贵并非一个小团体,内部还分为很多派系。比如娄定远和元文遥,对和士开的专权非常不满,联合太尉赵郡王高睿、大司马冯翊王高润、安德王高延宗向高纬进言,请求将和士开外放。高睿是高欢的侄子,从小由高欢养大,为人聪慧有才干,对高欢也极为孝顺,深受高洋、高演和高湛等三位皇帝的信任,是宗室元老。
出于对高氏的责任感,高睿早就对和士开心生不满,只是碍于高湛对他的宠信,一直敢怒不敢言。如今,高湛已死,他决定为国除害。太建元年(公元569年)二月,适逢胡太后在前殿宴请朝中亲贵,高睿借此机会当面陈述和士开的罪过道:“和士开乃先帝时的亲近狎玩之臣,仗势作恶,接受贿赂,淫乱宫廷。臣等出于正义不能闭口不言,所以冒死陈述。”胡太后怒道:“先帝在世时,你们为什么不说?今天是不是想欺侮我们孤儿寡母?姑且饮酒,不要多说!”高睿等人辞色更加严厉。仪同三司安吐根也仗义执言道:“臣本是经商胡人,侥幸位列亲贵之尾,既受朝廷厚恩,怎敢怕死!和士开不出,朝野不安。”胡太后不耐烦道:“改日再谈,你们都走吧!”目的没有达到,高睿等有的把帽子扔在地上,有的拂衣而去。第二天,高睿等再次到云龙门,派元文遥进宫启奏,进出三次,胡太后还是不听。这时,左丞相段韶派胡长粲传话道:“先帝灵柩还没有殡葬,这件事太匆忙了,望你们再考虑考虑!”既然段韶发话,高睿等只好暂时作罢。胡太后和高纬把和士开召来询问情况,和士开回答道:“先帝在群臣中待臣最优厚,陛下刚居丧不久,大臣们都怀有非分的企图。如果现在把臣调走,好比剪掉陛下的羽翼。应该对高睿说:'元文遥与和士开都是先帝信任的旧臣,怎能去一个留一个!都可以出任州刺史,等太上皇的陵寝完工就派出去。’高睿等以为臣真的要被调走,一定很高兴。”胡太后和高纬深以为然,就按和士开所说的那样告诉高睿,然后任命和士开为兖州刺史,元文遥为西兖州刺史。丧葬结束,高睿等催促和士开上任,胡太后打算留和士开过高湛百日祭再走,高睿不许。几天之内,胡太后说了好几次。这时,有个知道胡太后隐私的太监对高睿道:“太后的意思如此明白,殿下何必苦苦反对!”高睿道:“我受朝廷委托,责任重大。现在,继位的君主年龄还小,怎能使奸臣在君主旁边!如果不以生命来守护,有何面目和这种人在一个天底下生活!”便再去见胡太后,苦苦陈说。胡太后叫人酌酒赐给他,高睿正色道:“我今天来是谈国家大事的,不是为了一杯酒!”说完,他转身而去,然后禁止和士开入宫。既然搞不定高睿,那就从他的同谋入手。娄定远虽然和高睿合谋,但只想赶走和士开,并不想杀他,和士开决定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于是,和士开送给娄定远两个美女和珠帘,表示感谢道:“那些亲贵们想杀我,蒙您之力,特地保住了我的性命,任为一州之长。现在将要和您分别,特意送上两个女子和一张珠帘,请笑纳。”娄定远大喜,对和士开道:“你还想回朝吗?”和士开答道:“我在朝中不安已久,现在得以离开,实乃我的本意,不愿再到朝中为官了。但请您对我加以保护,使我能长久做大州刺史就足够了。”娄定远信以为真,将他送到门口。这时,和士开请求道:“现在,我就要外出了,很想见太后和皇帝一面,向他们告辞。”拿了人家的手软,娄定远觉得见一面无妨,便答允了和士开的要求。和士开因此得以面见胡太后和高纬,对他们道:“先帝去世时,臣很惭愧没能跟着去死。臣看他们的架势,是想把陛下当作乾明年间的济南王。臣离开朝廷后,一定有大变,臣有什么脸面见先帝于九泉之下!”和士开的这句话很厉害,既然将高纬比作高殷,那高睿就成了高演。想起高殷和李后的悲惨下场,高纬和胡太后一下子变得很紧张。说完,和士开嚎啕大哭,高纬和胡太后也跟着哭,问他道:“你有什么计策?”和士开道:“臣既然已经进来见到你们,还有什么顾虑?只需得到几行字的诏书就行。”于是,高纬下诏把娄定远调为青州刺史,斥责高睿有僭越之罪。第二天,高睿再次进宫规劝胡太后,妻儿们都劝他不要去,高睿道:“国事重大,我宁可死去追随先帝,不忍活着见到朝廷动荡。”走到殿门时,又有人告诉高睿道:“殿下不要进去,恐怕有变。”高睿还是一脸正气道:“我上不负天,死也无恨。”入宫后,胡太后重申了自己的旨意,高睿更加固执己见。看着高睿声色俱厉的脸,胡太后越看他就越像高演,终于动了杀心。出宫后,高睿走到深巷,迎面遇到一群士兵,把他捉住送到华林园的雀离佛院。接着,胡太后命刘桃枝将他殴打致死。高睿主管朝政已久,为人清廉正直,颇有操守,对于他的死,朝野上下都感到冤枉,痛惜不已。高睿既死,高纬重新任命和士开为侍中、尚书左仆射。这时,娄定远慌了,连忙把和士开送给他的东西还了回去,还添了一些别的珍宝。高睿之败,再次说明一个道理,想要在权力场上达成目的,仅凭所谓的正义远远不够,必须有手段,最好配合武力,不然哭的一定是自己。